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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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刀光閃動的時候,十娘已經一個回身箭步沖了過去,但十娘再快也快不過那利刃,到黑大嫂身邊的時候,十娘伸出的手只碰到黑大嫂的肘。就在這瞬間,十娘還看到黑大嫂眼裡閃過一絲惡毒的光,接著就看見黑大嫂喉嚨處的鮮血噴湧出來,離她最近的十娘衣服瞬間就紅了大片。

  十娘顧不上別的,從袖子裡拿出瓶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黑大嫂脖子那裡灑,但血流的太急,藥就像遇到大水時的泥土一樣,輕易就被鮮血沖走。

  鮮血已經從剛開始的噴涌變成往下流淌,黑大嫂全身都被染紅,但一雙眼還是大睜著,身子一點都沒晃動。十娘不知此時心中究竟是何想法,看著黑大嫂喉間那刀極深的傷痕,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能看到白色的骨頭隱隱閃現,她這一刀竟是抱了必死的念頭,不然也不會下手那麼很。

  而她圓睜的雙眼為的也是逼自己答應,十娘長嘆一聲:「好,我答應你,終我一生,保住黑幫主和黑燕子的平安。」黑大嫂聽了這話,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臉上還有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不知道是天色已經漸晚還是黑大嫂已經看不到東西,眼前除了黑色什麼都沒有,耳邊突然響起黑燕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女兒,還有丈夫,他們的命保住了就不怕。黑大嫂勉力把眼睛往哭聲傳來的方向投去,但除了黑色什麼都沒看見,她長吐一口氣,閉上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當黑大嫂一刀下去的時候,黑燕子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鮮紅,耳邊有尖利地叫聲響起,直到瑞兒上前抱住她,她才意識到這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叫聲是從自己嘴裡發出的。

  撲通倒地的聲音喚醒了一直在叫的黑燕子,她掙脫瑞兒,那時的叫聲已經變成了哭聲,這如同小獸失去母獸的哭聲讓看慣殺戮的他們都有了一絲不忍。十娘雖早已有了決斷,可當人死在自己面前時候,心裡還是有一絲不忍,她喉嚨乾澀,嘴張了許久才說出話來:「砍棵樹,做副棺材,把後事辦了吧。」

  說完十娘又看一眼黑大嫂,她臉上的笑容此時在鮮血的映襯下顯得有點古怪,十娘知道此時該下令殺了黑幫主父女好絕了後患。可是方才已經答應了黑大嫂,斯人方逝,就推翻前面的話,做強盜也沒有這樣不講道理的。

  十娘又看一眼,轉身剛邁出一步,就聽到耳後有刀風襲來,十娘不等周圍人發出驚呼,身子一側,那刀擦著自己耳邊過去,握刀的是黑燕子。這個圓圓臉的小姑娘臉上的那團喜氣早就沒有了,代之的是滿臉的仇恨,她看見十娘轉身看著自己,那刀又砍了過來:「你還我娘。」

  她的力氣並不大,手裡的刀也沒有章法,十娘若要避,可以輕易避開。可看到她那種仇恨之色,十娘站在那裡,硬生生挨了一刀。那刀來勢不急,插到的也不過是十娘的左腹,但黑燕子滿臉的仇恨頓時變成了驚恐,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會傷到十娘,奮力一拔,刀抽出時候血也濺了出來,黑燕子的臉從驚恐變成木然,哐啷一聲,刀落在地上。

  刀掉地的聲音驚醒了守衛,他們一涌而上圍住了黑燕子。事情發生的太快,黑幫主一直木然地站在一邊,無喜無悲。當看到十娘腹部有鮮血湧出,守衛把黑燕子團團圍住的時候,黑幫主似乎這時才醒了過來,撲上去分開守衛抱住女兒:「鄭嫂子,你說過的。」瑞兒上前攙扶十娘,十娘揮手示意不必,只是接了她遞過來的一方手帕按住腹部,對黑幫主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看著黑燕子。

  黑燕子雖說在海盜窩裡長大,可動手傷人還是頭一遭,方才只是出於一時激憤,又傷心自己的娘死在自己眼前,心中方寸全亂才出手傷人。

  夜色已經漸黑,小院裡雖然擠滿了人,但竟一點聲息也聽不到,黑燕子被黑幫主抱在懷裡時候才感覺到害怕,看著那在夜色中都閃閃發亮的鋼刀,自己那一刀,若是殺了十娘,也算一命抵一命,若是她還活著?

  黑燕子在黑幫主懷裡抬起頭看向十娘在的方向,見十娘站的身姿依舊挺拔,右手按住左腹,那血已經止住,看不清她臉上的喜怒哀樂。黑燕子咬一咬牙,正打算說話時候十娘開口了,十娘的語氣似乎永遠那麼平靜:「我念你年紀幼小,又新逢母喪,況且我也答應過你的母親,這一刀,就當是你報了母仇,若有下次,我不管你娘生前我答應過她什麼,定殺無赦。」

  語氣平靜,聲音不大,但黑燕子無端端地覺得自己身上汗毛直豎,黑幫主輕輕拍著她,十娘掃一眼他們母女:「瑞兒,你在這裡幫他們料理黑大嫂的喪事,我回去歇息了。」說著十娘轉身離去。

  剛走出院門幾步,就聽到黑燕子的哭聲:「你騙我,你騙我。」十娘閉一閉眼,覺得腹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了,雖然傷的不重,又及時止血,只是這些日子幾乎稱的上是殫精竭慮,這樣一擊比平時受的重傷還要讓十娘支撐不住。

  勉強走過吊橋,轉過路口,十娘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摔了下去,坐到路邊的石頭上,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勉力拔掉瓶塞,聞到一股濃濃的山參味。十娘把瓶口微微傾斜,裡面滾出數粒黑色藥丸。

  這是鄭一郎生前用上好山參配了血竭,再用其它名貴藥物配在一起,提神止血的,行走海上,難免會受傷,用這個是最方便的。他雖然粗魯,但對自己是真的好。十娘把手裡的藥丸塞到嘴裡,一點點含化,感覺到身上又有了力氣。

  十娘站起身,把腹部那塊手帕拿下來,上面已滿是鮮血,可惜了,這是上好的緞子,也是瑞兒最喜歡的一塊手帕。十娘還在搖頭,一雙手伸了過來,幾乎是立刻十娘就喝到:「誰?」瑞兒的聲音響起:「是我,我都回到家了,興兒說沒看到你,就猜你定還是在路上,果然如此。」

  十娘重新緩緩坐下,把那塊染滿鮮血的手帕遞給她:「還你,已經不出血了,只是可惜了。」瑞兒接過手帕順手扔進草叢:「你啊,以前一哥在的時候還好些,現在一哥不在了,簡直就跟一哥附身一樣。」嘴裡雖然在抱怨,但瑞兒還是小心扶起她:「走吧,要休息就回家歇息,這裡容易著涼。」

  直到十娘被扶進了房裡,十娘才喘了口氣,脫掉身上的血衣,那血已經幹了,散發出一陣陣的腥味,也不知道那些血裡面,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黑大嫂的?香綠已經在九月的時候出嫁,嫁的也是寨中的人,十娘本性也不喜歡很多人,況且又有瑞兒作伴,除了寨中會有輪班來打掃一下里外衛生的人,別人是一概沒有。

  看著瑞兒把血衣捲起,堆在那裡,十娘搖頭:「不用洗了,扔掉吧。」扔掉?瑞兒奇怪地看著十娘,想一想似乎又明白一些。喝著熱茶,方才吃下的藥丸也發揮了作用,傷口已經不疼了,困意又涌了上來,她打了個哈欠:「還好興兒他們全都睡了,不然看見這樣,會嚇到的。」

  瑞兒的眉一挑:「這麼點點血就害怕的話,也不要在這裡了,我六歲的時候,已經跟在我哥哥他們身後出海了。」

  十娘用手柱著頭:「是,結果船剛出碼頭不久,你就暈船暈的不行,還被你哥哥笑話。」提到瑞兒的舊事,瑞兒剛想回身不依,看到十娘竟已沉入夢鄉。

  瑞兒看著睡中的十娘,眉頭舒展,雙眼緊閉,睫毛長而翹,那張臉似乎永遠都曬不黑,臉上的笑也常是淺笑。她該是自己曾在岸上看到過的那種後院主母,而不應當出現在這裡,成為一寨的首領。

  瑞兒不曉得怎麼會突然想到這裡,見她蜷在椅子上睡的很香,輕輕上前推她:「十娘,到床上去睡。」十娘微微睜眼,含糊不清的嗯了聲,搖擺著走到床邊倒了下去,瑞兒給她把被子蓋好,十娘含糊不清地說:「瑞兒,你對我真好。」

  說完就翻身睡去,瑞兒含笑:「其實,我是答應了阿保。」不過十娘根本就沒聽到,她不僅沉入夢鄉,還打起了呼嚕,都太累了,瑞兒把十娘的門關好走出房間,還有兩個孩子等著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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