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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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扯足風帆,往鄭一郎船隊相反的方向駛去,官兵走的該是那條最近的海路,鄭一郎的船隊會迎上去,那往府城的另一條海路就要繞個大圈子了。十娘站在船頭,手拿望遠筒望著看起來十分平靜的海,就算繞個大圈子,去往府城也不過三天就到,官兵和鄭一郎他們交上手最少要拖個一天時間,等總兵這邊知道消息回府城,最快也要六天以後。

  十娘放下望遠筒,看著船上水手打扮的手下忙碌地擦洗甲板,收拾船帆,似乎這是條最普通不過的上船。一身管家打扮的劉老八走了過來給十娘拱手:「鄭當家的,還有兩天就到了。」

  十娘嗯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已經變的低沉:「兄弟們這次跑了南洋一趟辛苦了,等到了地方,每人找劉管家支二兩銀子。」說著轉身走進艙房,劉老八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那裡,有水手還故意湊到他跟前:「劉管家,當家的都說了,等到地方了,我們就找你領。」

  劉老八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大家都笑起來。笑聲中,已經換好裝束的十娘從艙里走出來,她一頭烏髮攏在東坡巾裡面,唇邊多了簇小鬍子,著了棗紅色的綢袍,配的是銀紅繡牽牛花的腰帶,腰帶上除了荷包香囊,還帶了塊龍紋玉佩,玉色透亮,雕的細緻,手上的泥金描邊紙扇不時合起又收攏,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

  劉老八捻一捻唇邊的鬍鬚:「難怪一嫂要親自出馬,這身衣裳,要我穿上,不過就是個鄉下土財主的樣,哪像一嫂穿什麼像什麼?」十娘手裡的扇子收起,開口時候聲音低沉:「劉管家,府城裡的住處安排好了嗎?」

  劉老八忙把雙手一逼,畢恭畢敬地回答:「已經備好了。」十娘的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他下去,這才又在船頭站定,海風吹的海面起伏不平,就像十娘此時的心情一般。

  和著夕陽,第三天的傍晚時分船靠上了府城碼頭,十娘坐在船艙裡面望外面瞧去,初看起來這碼頭和別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已經有關上的差役上船,劉老八拿出路引貨單等物在和他們周旋,當然不會忘記趁不備時候往他們袖子裡塞點好處。

  好處一到手,那兩個差役的臉色也好看很多,況且這路引貨單做的和真的沒什麼兩樣,又說幾句,也就大手一揮放他們進去。劉老八打躬作揖地送那兩個差役下了船,這才進了艙房,用帽子擦著汗:「要不是這時候,誰耐煩和他們說話。」

  十娘咳嗽一聲,把手裡的帳本放下:「劉管家,這到地方了,快去安排車馬吧。」劉老八忙把帽子重新戴好,應聲是後轉身出去。

  不一會劉老八又進艙來說外面已經備好轎子,十娘這才整整衣裳走出艙房,碼頭上已經停了很多的船隻,大半都是走外洋那邊的,船上的人也在忙碌著打算下船進城去逛逛,不時還有人和自己這條船上的人打招呼,問是從哪回來的,這路上還太平吧。

  船上的人照著原本安排好的話說了,十娘已經踏上跳板,走向碼頭,聽到旁邊有人在那裡嘆:「也不曉得這總兵出兵去剿那些海匪有沒有效,真要剿了,我們來往也安心些。」十娘不由轉頭去看說話的人,說話的也是兩個商人打扮的,看見十娘看向他們,拱手問道:「老哥剛從那邊回來?這一路可還平安?」

  十娘拱手還禮:「托海神的福,這一路上還算平安,雖遇到些風浪,那海匪的影都沒見到,兩位是剛回來呢,還是要出門?」先前說話的那個嘆道:「這是準備出去,這股子海匪不除,這跑海路總是有些心虛。」

  站在轎邊等著十娘上轎的僕役打扮的人可沒十娘這麼好性,已經冷笑:「真以為除了海匪就有平安了?那些外洋來的紅頭髮藍眼睛的,仗著自己的火器好,搶起這些商船來,比那些海匪還厲害,這些海匪在還能和他們抵擋一時,若海匪真被剿的乾淨,靠了朝廷這些兵,真是……」

  話沒說完已被十娘打斷:「有你這樣不知禮儀的嗎?」呵斥完了十娘又轉頭對那兩個笑道:「小价無禮,還望兩位海涵。」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另一個商人嘆氣:「雖說這些海匪時有出來搶的,可若沒有他們,這外洋的那些就進來了,這到底是什麼,真是不明白。」

  十娘已經進了轎中,聽到後面一句,眉頭也皺了起來,外洋來的那些,自從在南洋那邊站穩了腳跟,這些年常派船往這邊來,說的是要做生意,但和明搶沒什麼區別。只是忌憚著這邊還有些勢力,不然只怕就如當年倭寇一樣直衝進來,十娘按按太陽穴,那些兵,和自己這個匪,又有什麼區別呢?

  此時轎子已經到了客棧,這客棧也是和龍澳島有來往的人開的,十娘沒有多話就進了房,掌柜的親自送上熱水,劉老八倒了杯茶:「蘇掌柜的,你也別忙活了,我們也不要這些,倒是要打聽打聽。」

  蘇掌柜應了幾聲,那眼還是往外面瞧去,跟來的人早走到走廊那裡,蘇掌柜這才坐下,換了凝重的神色:「前幾天那小後生來的時候,我尋了個由頭,帶他進去瞧了王家姑娘,又塞了銀子給衙役,王家姑娘在牢里還好,只是她是重犯,看守的很嚴,也不知帶了多少人手來?」

  聽到瑞兒還好的信,十娘的心已經放下,劉老八已經喝乾一壺茶,聽到蘇掌柜這樣問,乜斜著眼瞧向他:「蘇掌柜的,雖說我們也是自家人,可是有些話,不該問的不能問。」蘇掌柜愣一愣,接著就道:「是,是,是我疏忽了,只是這要花銀子救人,這個節骨眼上,只怕也沒人敢收。」

  十娘輕敲桌面一下:「這不防,只要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好。」蘇掌柜又應幾聲是,外面有人敲門,是夥計送酒菜來了。蘇掌柜親自接過酒菜往桌子上擺:「這一路上都辛苦了,這些權當我給各位接風。」擺好酒菜又提起酒壺給十娘親自遞了杯酒,又說幾句這才走了。

  等他走了,劉老八這才看向十娘:「關押的既這樣緊密,我們強攻只怕是不能了。」十娘仰脖喝乾了酒:「沒什麼,我早有了法子。」說著又傳來敲門聲,劉老八不由嘀咕一聲:「這個老蘇,肯定又忘了什麼東西。」

  說著起身開門,出現在劉老八跟前的卻不是蘇掌柜那張老是笑的和彌勒佛似的臉,而是一張生氣勃勃的年輕臉龐,劉老八不由一愣:「阿保?」阿保已經走了進來。

  十娘放下酒杯,笑著對劉老八說:「你當阿保和他們一樣被抓去了?」劉老八一拍腦袋:「瞧我這糊塗的,阿保這麼機靈,怎麼會被抓去呢?」

  阿保已經坐了下來,聽到劉老八稱讚自己,只是靦腆一笑就對十娘說:「一嫂,那地道已經挖的差不多了,只是離牢房還有一段距離。」十娘輕輕搖頭:「不怕的,只要挖到牢裡面就好,到時出來,趁他們出其不意之時,拿了人就走。」

  阿保嗯了一聲,劉老八聽的眼睛一亮:「阿保,你從哪裡又學了這個挖地的本事?」阿保呵呵一笑:「我哪有這本事,不過是在縣牢房旁邊租了房子,然後還有兩個人日夜不停地在裡面挖土,我只在院裡煮飯聽風聲罷了。」

  十娘已經對劉老八轉頭:「你去和他們說,今夜備齊刀槍,來八個人就夠了,還有兩個人守在客棧裡面等著,剩下的人都在船上待命。」劉老八領命正要去時,阿保站起來滿面通紅地說:「一嫂,你看今晚能不見血就不見血,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我的鄉親。」

  十娘知道阿保本心善良,雖落了這行,但每次出海,都不去搶遠行的商船,而是去和那些外洋來的兵船打交道,甚至有些時候,還會去護著那些被外洋來的船搶來的商船,也被鄭一郎說過幾次,稱哪有這樣做強盜的,但阿保總是不改。

  能說這樣的話也屬正常,不由放柔聲音說:「我們這行不過是救人,並不是要殺人,當然動靜越小越好,你放心吧。」阿保努力點頭,劉老八已經又進來了:「一嫂,不如你就在船上等著,這裡既有了阿保,事是不會出的。」

  十娘搖頭:「我既來了,哪有等著的道理,況且救出了瑞兒,只怕還要去趟楚家。」聽到提起楚家,劉老八不由猛拍下桌子:「對,就該把那楚家上下全殺了,給瑞兒出這口氣。」

  十娘何嘗不想這樣呢,不過一切都要等到救出瑞兒再說。

  四更時分,人已經聚集在了客棧裡面,阿保帶著他們從後門悄無聲息地出了客棧,這客棧離縣裡大牢並不遠,走了半條街阿保就帶著他們進了一間院子,裡面已經有人等著,也沒說話帶著他們來到後院,後院裡差不多被土堆了一半,在一從玫瑰花旁,就是地道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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