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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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命令,並沒有讓何文岳死灰的面上湧現出絲毫的驚慌失措,依舊一副等死的樣子,有氣無力,癱坐在那裡,雙眼空洞,毫無神色。

  仿佛被抽掉靈魂的屍體,僅存著一口續命的氣息罷了。

  可蕭鐸卻是瘋了一樣,拼命掙脫手邊禁軍,想要撲到皇上跟前,「父皇,兒臣無罪,兒臣冤枉,兒臣唯一的罪,不過是因為貪婪,錯信了陸久政,貪了他些許銀子,可若因如此,就要將兒臣打入天牢,那這滿御書房的人,只怕都要去天牢了,誰沒有貪過!」

  以蕭鐸的心智,倘若他能冷靜,定能聽出皇上對於這件事,宣判時的私心。

  可惜,從何文岳出現的那一刻起,再到何文岳木然講出一切,他心中僅存的一絲理智,早就蕩然無存,滿腦子橫亘的,都是如何辯解,如何讓讓皇上相信他,如何證明自己是被人構陷。

  他但凡有一絲理智在,也會知道,眼下情形,他閉口不言,才是最佳選擇。

  然而……

  就在蕭鐸發瘋一般的掙扎時,一直沉默不語,獨自坐在一旁看戲的蕭煜忽的起身,兩步走到蕭鐸面前。

  一把抬手捏住他的手腕,「你還要怎樣,將父皇欽點的人犯送到大方寺,彌亂佛門清淨之地。私吞陸久政的貪墨贓款,事情敗露,唆使陸久政綁架赤南侯的女兒。更心思歹毒的設計打算將赤南侯與顧玉青一同滅口。所謀之事不成,龍陽山上,便教唆天闕子弟,對我,你的親弟弟,實施截殺,如此行徑,你視父皇為什麼!」

  不知蕭煜捏著蕭鐸手腕處究竟用了多麼大的力氣,只見瞬間,蕭鐸原本素白毫無血色的面上,因為極度的疼痛,漲成潮紅。

  蕭鐸何曾將蕭煜放在眼中,一個恍惚的愣怔過後,隨即反手就去推蕭煜。

  蕭煜的功夫如何,顧玉青一清二楚。

  可就在蕭鐸用力一甩,兩人糾纏時,蕭煜卻是身子一側,被他甩到一旁,顧玉青登時心口猛地一顫,朝蕭煜看過去,卻是目光尚未觸及蕭煜,就見方才那柄被蕭鐸收好的小刀,又一次飛落出來。

  可這一次,卻非直直落下,而是帶著一定得角度,直撲蕭煜。

  倏忽間,顧玉青一顆心停止跳動,不禁抬手,以帕掩嘴,圓睜一雙充斥了驚恐的大眼睛,失聲驚呼,「蕭煜小心!」

  顧玉青話落,蕭煜身子微微一側,那雪亮的匕首便擦著他的麵皮,直飛他身後那巨大的木柱上,「啪」的一聲,匕首嵌入木柱三分,余在外面的部分,隨著刀身的嵌入,不斷震顫。

  顧玉青驚出一身冷汗。

  何止是顧玉青,皇上更是驚得嚯的就從椅子上站起,以手撐桌,探著身子朝蕭煜看過去,「你怎麼樣!」關切之意,溢於滿面。

  蕭煜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呼出一口氣,摸了摸被匕首擦過的面頰,心有餘悸般扯出一個他一貫的不羈笑容,「兒臣無事。」

  說著,抬腳朝那被釘入飛刀的木柱走去。

  與此同時,皇上抄起手邊擱置湖筆的筆架,幾乎連想都沒想,一把就朝蕭鐸扔了過去,筆架乃太湖石所制而成,為了凸顯造型,其上稜角不少,且無比鋒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蕭鐸還沒有從那飛身而出的匕首上緩過神來,猛地就感覺到眼前一黑,額上被重重一擊。

  汩汩熱血順著面頰流下,蕭鐸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心神一顫,也顧不得面上的血跡,轉頭就朝皇上說道:「父皇,那飛刀,不是兒臣擲出的,兒臣瘋了不成,要當著父皇的面,在這御書房中,用飛刀刺傷他!」

  皇上看著蕭鐸,看著他額角不斷滲出的鮮紅血跡,卻是眼皮不眨,心底沒有一絲半毫的心疼,「你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至此一言,堵住蕭鐸所有想要辯解的話。

  蕭鐸只覺得頭頂像是有驚雷轟響,震的四肢百骸。

  今日之事,樁樁件件透著蹊蹺,每一件事,都是的的確確有他參與由他安排,的的確確是他悉心布置,可這些事,又並非全是事情本來該有的樣子。

  就像何文岳,是他安排他入住大方寺不假,但何文岳口中那番話,他何曾說過!

  他猶如一個提線木偶,被人操控,可這操控之人是誰,他卻一無所知。

  心裡的恐慌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對上皇上冰冷的充滿恨意和怒氣的雙眼,蕭鐸更是猶如神魂出竅。

  蕭煜及至木柱前,抬手將那匕首拔出,卻是在拔出的一瞬,脫口驚呼:「咦,這是什麼?」

  原本,因著這一變故,眾人目光皆是落在蕭鐸身上,隨著蕭煜一聲話音響起,大家紛紛朝他看去,蕭禕更是深怕錯過什麼第一手的消息,抬腳就朝蕭煜而去,「怎麼了?」狀似關切。

  蕭煜轉手將那匕首遞給蕭禕,「你瞧。」

  蕭禕狐疑看了蕭煜一眼,目光落到匕首的木頭手柄上,頓時眸光微縮,面色大變,「天!」一聲驚呼,轉頭就朝皇上走去,「父皇,這匕首上刻了字。」

  隨著蕭禕的話音落入耳中,蕭鐸眸中波光大顫。

  刻了字……他隨身攜帶了數年的匕首,他怎麼從來不知,那匕首上有字……

  驚疑間,蕭鐸抬眼,直朝被蕭禕捧至皇上面前的匕首看過去。

  一行蠅頭小楷落入眼中,只需一眼,皇上便能篤定,這不是蕭鐸的字跡,又會是誰的!

  刀柄上所刻的,是一行年月,那樣令人刻骨難忘的日子,終其一生,皇上都會牢牢記住,心頭突突一跳,只覺有血氣逆流,直衝頭頂,端王在獄中的那句話,又一次如同帶了鏽跡的鐵刀,直戳他心窩。

  抬眸,眼底洶湧著的,已經是嗜血的殺氣,「你為何將端王事敗被朕擒拿的日子,刻在這刀柄上?」

  皇上此言一出,顧玉青頓時心頭大動,腦中浮光掠影,細細回想方才蕭煜與蕭鐸的那番糾纏。

  而蕭鐸,則是滿面的驚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恐懼和濃濃的,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怎麼會!兒臣怎麼會在刀柄上刻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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