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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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座之後,董雪儀冷眼低垂,長而密實的睫毛遮蓋了她眼底的情緒,老鎮國公無顏面對兒媳婦,可身為一家之主,卻不能逃避,重重一聲嘆息,對董雪儀說道:「如果你妹妹不願嫁進來,也可以,咱們家竭力彌補她。」

  他本是一腔好意,哪個女子願意嫁給對自己施暴的男人呢,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他的姐夫。

  董雪儀沒有抬頭,依舊是勾著脖子垂首,淡淡說道:「若是不嫁進來,她怕是要青燈古佛一輩子了。」

  老鎮國公面上頓時訕訕,眼底浮上尷尬之色,心中對老妻越發不滿,橫了老夫人一眼,又對董雪儀說道:「湖州離京城甚遠,我又在那裡任職,你若放心,不妨我在湖州替她找一戶人家嫁過去,未必是什麼富足大戶,卻也委屈不得她。」

  董雪儀聞言抬頭朝老鎮國公看過去,腦袋微偏,一臉茫然,「父親能幫她找一戶人家,難道也能為她在洞房夜的元帕上作假?」

  她的眼睛極大,此刻一瞬不瞬的直直盯著老鎮國公,原本公公媳婦之間就是大防,此時討論的又是這樣的話題,老鎮國公登時臉色漲成豬肝紅。

  董雪儀卻心底冷笑一聲,又道:「哪怕是賤民之家,也不願娶一房已經破了身的媳婦吧!」

  老鎮國公尷尬的一陣咳嗽,咳過之後,端起茶盞一連喝了幾口,將將掩了不安的情緒,說道:「可以說成是和離了的。」聲音卻是不自覺已經低了幾分。

  明知最後一句話,老鎮國公不過是為了強撐場面故意而說,董雪儀卻是目光滑過老夫人,緊蹙的眉頭一松,說道:「好啊,那就依您的,讓她嫁到湖州去吧。」

  老鎮國公原本也是為了身份面子隨口說說的,沒想到董雪儀竟真的同意,頓時一口氣提上來卻喘不出去,憋得胸口直疼。

  偏偏董雪儀一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樣子,嘴角含笑,說道:「還是您見多識廣知道的多。」

  老鎮國公登時臉色就更難看了,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朝老夫人一眼看過去,使個眼色,讓她趕緊救場。

  自從老鎮國公回來,老夫人就一直受他白眼,此刻他用眼神求救,老夫人毫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滿眼寫著:活該!再讓你胡亂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但到底也是老兩口之間的矛盾,媳婦面前,他們是一體的,老夫人便說道:「把雪儀的妹妹嫁到湖州倒是不錯,可你又不能一輩子在湖州任職,萬一你調離了,她怎麼辦,離得遠,就是受了委屈也無處哭訴,誰給她做主去!」

  語氣里,竟是對董雪若的關切之意,董雪儀聽著,心中只覺得噁心。

  這老兩口,和宋浙一樣,都是虛偽自私又自以為是的,仿佛這天底下,除了鎮國公府的人,全天下都是任他們玩弄於鼓掌的傻子。

  董雪儀本就是想要趁機給老鎮國公添堵,老夫人此言一出,此事也就算是揭了過去,之後一家人便圍在一起討論董雪若的進門事宜。

  而在京城的另一處院落里,三皇子蕭禕正拿著一把剪子修建院子裡的一株山茶,留下他想要的,剪掉他認為多餘的,每每心中煩亂難安時,蕭禕最愛做的事便是當園丁。

  此時他手裡已經掌握了足夠置老鎮國公於死地的一切證據,只待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他順理成章名正言順的向皇上舉報老鎮國公的機會。

  可這樣的機會,卻是可遇不可求,他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何時才是最佳上稟時間。

  正在他心焦難耐,一剪子剪掉一朵開的正艷的花朵時,駱志松遠遠走了過來,依舊是一聲石青色長袍杭綢直綴,依舊是眼底一團霧氣,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及至面前,還未及駱志松行禮,蕭禕便急急說道:「可是又有什麼發現?」

  既是蕭禕張口問,駱志松乾脆也不再行禮,嘴角含了笑意,說道:「有人看到老鎮國公回京了,此刻就在鎮國公府!」

  蕭禕聞言頓時大驚。

  外地官員無召不得入京,若有急事,須得上稟皇上知曉,得到皇上應允後,才能進京。

  如若不然,便是重罪!

  老鎮國公此時入京,可有詔書?皇上可否知道?

  震驚過後,蕭禕忽的仰頭朗聲大笑,「天助我也!」一疊笑聲落下,蕭禕吩咐駱志松,「快去查查,他回京我父皇可否知道。」

  駱志松得令卻未動身子,而是笑意越發濃重的說道:「這樣的事,何須殿下吩咐,已經查了,他是無召私自回京。」

  「無召回京!無召回京!無召回京好啊!」激動之下,蕭禕一連說了三個無召回京,摩拳擦掌,將手中修建花枝的剪子一把塞到身側小廝手中,轉身直奔書房,步伐輕盈如飛。

  此時不進宮,更待何時!就是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望著蕭禕的背影,駱志松面上笑容更盛,腦袋微揚,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只覺得今日的天氣,格外好。

  蕭禕進宮的時候,皇上正和兵部戶部禮部幾個重臣商討事情,太監通報他求見,皇上想著讓他歷練,便點頭讓他進來旁聽。

  待到要事說畢,幾個大臣還未來得及離開,蕭禕便一步上前,將早就準備妥當東西捧了出來,高聲說道:「父皇,兒臣有要事稟報。」

  一聽他的話,幾個大臣原本要走,卻立刻又緩了步子,深怕錯過什麼似得,賴在那裡,不再離開,只是低眉順眼,縮小存在感。

  現在皇上還未定皇儲,這幾個皇子中,雖然二皇子奪嫡的可能性最大,可不到最後關頭,誰又能說得准呢!

  皇上身側的內侍公公立刻幾步上前將蕭禕手上的宣紙拿走,送至皇上面前。

  目光掃過宣紙上的蠅頭小楷,皇上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隨著目光下移,笑容一寸寸收斂,到最後,已經是面色鐵青,眼中怒意滔天!

  十幾頁的宣紙被如風一般嘩嘩翻過,皇上盛怒之下,一把將那宣紙摔倒桌案之上,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時間,御書房的空氣凝若寒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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