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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如酥小雨淅淅瀝瀝,落星花的微光透過雨滴,折射出迷離光澤。既而雨勢漸大,天地上下渾然一色,落星殘花與雨色相融,使整座洞府都籠在清幽的靛藍中。轉瞬那滂沱的雨被凍結成霜,晶瑩剔透的冰塊懸浮在半空,映出漫天氤氳飛雪。

  而先前那些落英不知何時搭就了層層疊疊的瓊樓玉宇,這些建築也都浮於半空,一眼望去屋檐參差,盤旋著仿佛直達天際。

  這才是洞府的陣容,而它此時現世,說明雒洵已走完幻境,即將清醒了。

  凌霜銘無甚情緒地冷笑一聲,揉搓著指腹,靜靜凝視青年緊閉的雙目。

  雒洵其實有一點說對了,他脾氣很倔,而倔強的人往往有仇必報。

  不賞這孝順徒弟一個大耳刮子,讓他明白什麼是長幼孝悌,他凌霜銘今日起就不姓凌。

  只見青年細密的羽睫如蝶翼翕動,他屏住呼吸,準備發難。

  但……當眼帘抬起的那刻,他看到一雙溢滿悲慟,如在水霧中浸過的,濕漉漉的眸子。

  凌霜銘心狠狠一顫,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被雒洵擁住。

  小徒弟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頸間,無法看清神情,但他能感覺到,肩頭的衣料似乎濕了一塊。

  凌霜銘:“……”

  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這逆徒還學了手變臉絕活,現在委委屈屈的模樣,反而像他在欺負人家似的。

  就在他手足無措時,青年忽然吸了吸鼻子,悶著頭低啞道:“師尊還能撐多久?”

  凌霜銘沒想到他哭哭啼啼的只是為了問這個,怔了怔才說:“若不動武,應當還能再堅持三日。”

  話音剛落,脖頸靠近耳垂的地方突然傳來細小的刺痛。

  臭小子居然咬人!

  凌霜銘一把將人推開,震驚道:“嘶……雒洵,你是屬狗的不成!”

  屬狗的逆徒不答,只是看著眼前彎曲直上的冰橋皺了皺眉:“弟子能從冰宮最高處感受到師尊神魂的氣息,但路徑如此複雜,我們現在的靈力連御劍都無法做到,短短三日怎能到達那裡?”

  “我知道有處傳送陣,就藏在主殿保存的清水鑒內,若能尋到這件法寶,或許……”

  凌霜銘說著,眉心也漸漸擰起。

  以他和雒洵目前的傷勢,要趕在最後的期限尋回神魂,確實太勉強了。

  他只顧低頭沉吟,因此並未注意到雒洵微垂的眼帘下,愈發暗沉的眼神。

  “師尊早就想起來了,是不是?”青年的聲音不復先前溫柔,處處透露著危險的氣息,“關於林決雲的一切,還有……我們最初的那一世。”

  凌霜銘怔了怔,瞬間明白了雒洵在幻境的所見所聞。

  他竟忘了,這裡的幻境因他心念而生,同行的雒洵看到的,自然也是他記憶的投影。

  依雒洵悶葫蘆的性格,只怕表面不說,心裡定是內疚自責到了極點。

  想到這裡,他儘量笑得溫和,打算伸手揉揉小徒弟的腦袋,先把人安撫下來再說。

  然而沒等他付諸行動,脖頸上又是一陣細密的刺痛。

  且這次雒洵顯然完全沒有留手,咬得又深又狠。

  “師尊不必找藉口哄我,你全都想起來了,但你根本沒有同我提過一個字!”

  隨著雒洵含糊不清地控訴著,牙口卻是更加用力,凌霜銘甚至感受到了有股濕熱順著脖子緩緩流下,竟是見了血。

  他突然失去了耐心,屈指彈在雒洵額頭,青年白皙的皮膚頓時紅腫了一大片。

  “唔!鬆口……再不放開,我就將你逐出師門!”

  “那你就把我逐出去好了!”誰知雒洵反倒比他更有火氣,青年猛地抬起頭,眼圈紅得駭人,“我是你的入室弟子,是你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可你呢,擅自做那些危險的事,從不肯告知於我!”

  凌霜銘薄唇翕動,剛想反駁,但雒洵卻比他說得更快更急。

  “雖然我是半魔,可我的心也是肉長的,也會痛啊!”像是長期堵在渡口無法宣洩的洪流,一旦長堤有隙,便勢不可擋地灌下,青年捶著心口,低聲嘶吼道,“凌霜銘,你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可有想過我的感受!”

  恰巧,這也是凌霜銘近些時日憋在心裡的話。

  “你沒有資格質問我。前世你自作主張,與我撇清關係,這一世你仍舊死性不改。”他冷了神色,一把扯過青年的衣襟,強迫其與自己對視,“雒洵,我沒有你想像得那般脆弱,需要天天活在你自以為是的庇護之下。也沒有那般好脾氣,可以縱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隱瞞。”

  說罷他衝著雒洵的耳垂咬下,賭氣似的用齒關研磨青年的肌膚。

  直到舌尖冒出淡淡的血腥,才滿意地鬆開。

  一報還一報,這很公平。

  但他對上雙赤紅的眼睛,如同冬日的惡狼,在瀕死的飢餓中看到最肥美的獵物。

  凌霜銘甚至覺得,雒洵是真的會撲上來將他拆吃入腹。

  在他怔愣之時,雒洵已一口啃在他的唇上。

  鮮血在兩人交疊的唇瓣間蔓延,凌霜銘想掙扎,下巴卻被緊緊鉗住,雙手亦被禁錮。

  “師尊怎麼不繼續?”雒洵聲音越發低沉沙啞,“既已撩撥了弟子,師尊就要負責到底,這樣……我們之間才算兩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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