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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輿論鬧得這麼大,他是徹底沒指望了。”

  季聲靠在電梯內側,一手拉著季多福,聞言苦笑了一下:“謝我做什麼。”

  還不等閻遲再開口,季聲又問:“他怎麼樣了?”

  自然是在問謝知津。

  幾天前,謝知津的生命體徵已經得到穩定,便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但仍處於昏迷的狀態。

  “他醒了。”閻遲有些遲疑地說。

  季聲聞言抬頭,眼底的笑意不加遮掩地露出來,“那我去看看他。”

  說話的時候電梯到了五樓,閻遲和季聲一起從電梯裡出來,卻不是往謝知津病房的方向走。

  “怎麼了?”季聲察覺到不對。

  閻遲應聲停下腳步,與季聲一同站在住院部的走廊上,嘆了口氣才說:“可是知津他……不想讓你去。”

  ……

  季聲愣了一下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詫異道:“他不想見我?”

  即便是猶豫了又猶豫,閻遲還是極為不忍地“嗯”了一聲,將謝知津的話轉述給季聲聽。

  “知津說,既然你說你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東拼西湊硬生生湊出來的,那不如就到這裡吧。快到你手術的時間了,他這個人說話算話,答應過等你做完手術就不再糾纏你了,那就真的……不糾纏了。”

  “季聲。”閻遲的眼眶忽然紅了,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角,又模仿者謝知津的語氣說:“他祝你以後,平平安安。”

  季聲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反應。

  原來這就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嗎?

  他不是不記得自己在機場裡跟謝知津說過的話,但沒有想到謝知津一醒過來就會提這個。

  季聲忽然覺得心裡忽然空了一角,那個曾經在天台上拉住他的謝知津、在路邊替他擋酒瓶的謝知津、抱著一捧碩大的玫瑰花殷切地笑的謝知津,都在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他眼前只剩下一個將他牢牢抱在懷裡,然後又笑著推開的謝知津。

  即便他都沒有親眼看到過。

  人都是這樣的,在一種現狀中總想著逃離,可真到了那個分割的臨界點時,又會覺得萬分不適應。

  季聲甚至想想要越過閻遲衝到謝知津的病房裡問一句,謝知津你——

  謝知津你怎樣呢,謝知津你好像什麼都沒再做錯。

  你已經很努力了。

  你已經在用盡全力地彌補了。

  你把一個支離破碎的季聲小心翼翼地縫補完整,你把一個早就心灰意冷的季聲親手推到光明坦途上。

  然後你就要放手了。

  季聲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個平安夜,謝知津拉著他漫步在波士頓的街頭,紛紛揚揚的雪花淋白了頭髮,而他們也坦然地在紐布瑞大街上走出了天荒地老的架勢。

  才幾天呢,就已經是再也不敢回想的往事了。

  謝知津真的如他自己所說——放了季聲,不再糾纏。

  季聲在一瞬間想了很多事情,可最終也只是站在走廊上茫然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淡笑著對閻遲說:“我想聽他自己跟我說。”

  不等閻遲答應,季聲拉著季多福轉身,緩慢地往自己的病房去了。

  走廊上沒什麼人,安靜的空氣里只剩下季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閻遲長久地凝視著季聲的背影,眼前似乎還殘存著季聲那最後一抹笑。

  閻遲見過他太多太多的笑,淡然的、不甘的,甚至是羞赧的。

  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季聲,似乎語氣里含著不易察覺的苦澀,明明並不情願,卻還是極為和緩地抿唇笑著。

  想必謝知津也是沒有見過的。

  就連閻遲都明白,在經歷過這麼多事之後,季聲與謝知津之間的感情已經不能夠再用簡簡單單的“愛”或者“恨”來涵蓋了。

  他們爭鋒不讓過、分外眼紅過、互相救贖過、分崩離析過,竟然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知津吶,閻遲望著醫院走廊的天花板嘆了口氣,你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閻遲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回病房,一進門正撞見謝知津正坐在床邊吃藥。

  他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寬鬆的領口露出層層紗布,一張臉上全然沒有什麼血色,平日裡總是精心打理的頭髮也垂落在額前,只剩下那雙冷峻的眉眼透著幾分活氣。

  饒是如此,也已經與從前盛氣凌人的樣子大相逕庭。

  “聽見了?”閻遲看他臉色不太好,於是皺著眉問。

  謝知津抬手將一小捧藥片就水吞服,仰頭咽下以後才“嗯”了一聲。

  他現在需要吃很多藥,除了消炎藥止疼藥,還有抗抑鬱的藥。

  他的病又有復發的趨勢。

  閻遲卻不見心疼,只是悶悶不樂地替謝知津又倒了杯水,說:“你滿意了?”

  謝知津會想起自己剛才站在病房門口看到的那一幕,神情也略顯鬱悶,只是再開口的時候還是“嗯”了一聲。

  讓閻遲去找季聲說那些話,並不是他臨時起意,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在那所廢棄工廠里被人往死里打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要是他就那樣死了,他只希望季聲不要被牽連;要是他還能活下去,那他和季聲也就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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