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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他二人快活的不得了。

  可這好景並不長。

  沒過幾年,宮中糾察內奸一事掀起巨大風波後悄聲落幕,他祖父方觀海主動請辭了太傅一職,沈宓也被禁足長寧殿中養病,誰都探望不得。

  他再進不去宮中,只能向方觀海打聽沈宓的情況,最後得到的卻只是祖父的滿面霜雪和要隱居山林的消息。

  他本以為過了那陣興許就會好,可他等了好久,也沒有收到沈宓喚他進宮的指令,好似這一場變故,連帶著他們數載的情誼也一同搗爛了。

  他那時從未仔細想過,為何沈宓會由太子太傅教導,為何世家首族的嫡系會入宮當他的伴讀,那場內奸糾察案到底是糾哪裡來的內奸,祖父方觀海又是為何請辭……

  他的心智和年紀實際也不夠他深想。

  他以為這只不過是沈宓與他的事情,於是心中不解堵著氣,此後再也沒有主動提過相關之事。

  後來懂事之後,他逐漸耳熏目染地明白了太子太傅設立之意,是為了教導和輔佐儲君。

  而當初那個眾星捧月的少年沈宓,卻已經成了長靖帝親封的寧安世子——

  可他原本是長靖帝嫡親,親自認可的儲君人選,為何後來,會被冊封為一個與皇室繼承毫無干係的世子?

  他追問了太多人,最後得到的風聲總是模稜兩可,於是他潛入深山霧凇觀親自問了方觀海,如願以償地知曉這齣真假血脈的鬧劇……

  有時候,人都太喜歡把責任與自己身上攬,哪怕此事不是他親手所為,可他但凡有點沾星帶水的干係,他便要把自己生生往裡頭套。

  或許是為了給自己不得結果的期待找個合適的藉口,或許是怕來日、會有今日之禍帶來的憂患,或許因為太早覺醒的悲憫,在他的情感里得到了發揮的餘地,所以裹挾著他成為了一個瞻前顧後的罪人。

  所以他倍感愧疚與可惜的同時,望著曾經的親密無間的友人,心頭冒出了一股“不敢”。

  不敢再湊近他,不敢再過問他,也不敢再與他形影不離、無話不談——只因怕他難過。

  即使過了很多年,也還是一樣,哪怕他們再也不是當年的他們,這股“不敢”也始終盤踞在心間,教他“杯弓蛇影”。

  “你說我心思深重,可我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沈宓輕描淡寫地沖他笑道,“師兄,如今我心裡記掛的都是好的。”

  方書遲仿佛在他這裡找到了一個終結往事的答案。

  “那你…”他釋然地開懷了心胸,想著今日的天氣也不過晴芳瀲灩,烈日灼身也變得可以原諒,“多過來走動。”

  沈宓應下,隨即與他告別,乘上馬車一齊回了攝政王府。

  ——

  現如今滿京都的人多多少少都知曉寧安世子與攝政王不避外人的關係,雖沒有出格到當眾曝光斷袖之癖,但偶爾讓他們見的多了,也免不了要上朝參奏或者暗戳戳地往內閣遞摺子。

  不過好在上回貞景帝前來王府發過一通牢騷,都被聞濯無心管那朝堂姻緣的底氣給堵了回去之後,朝局之中動盪不斷,誰也沒空再來惹他膈應。

  馬車停在王府門前,濂澈拿了腳凳迎車裡二人下來。

  小姑娘睡了一路終於醒過來點神,揉著眼睛被沈宓牽出車廂,踩著腳蹬落到地上,隨即睜大了眼睛瞧著沈宓跟踩著雲彩一樣,清風拂起衣袖,輕飄飄的落到跟前。

  她從沒見過幹什麼都能那麼好看的人。

  頓時心底攛掇出一股想離他更近的念頭,見他伸手過來,連忙緊緊牽住了他的衣袖。

  無比乖巧地叫著“沈哥哥”。

  要是方書遲在場聽到,絕對要氣的罵她“以貌取人”。

  走進院子裡,聞濯正在涼亭底下等。

  瞧著沈宓身旁跟的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只覺得他生出了一股墜入了煙火的氣質,正著神色起身,隔著滿亭爬山虎的枝蔓看著那二人走近。

  “這是…聞旻哥哥。”沈宓介紹著說完,拗口的不得了,抬眸看了聞濯一眼,見他果真挑著眉頭在笑。

  而一旁的英英只覺得她沈哥哥當真是個神仙,身邊往來的人竟然都生的跟畫上的人物似的。

  愣著沒說話,聞濯也未曾介意,指著桌上的一碟點心給她瞧,“荷花糕。”

  隨即拉著沈宓到一邊,“不是說只找授書先生,怎麼還帶回家了?沈哥哥。”最後三字仿佛咬牙切齒,又如情意纏綿。

  沈宓聽著直想捂他的嘴,“方二今日要出門探查方書白與顧楓眠暗中密謀的事,府中沒人看顧不放心,我便直接帶回來了,反正午後也是直接要去將軍府的。”

  聞濯倒也不是不喜歡這孩子,主要是不喜歡有人黏著沈宓,還占著他的位置,脆乎乎的叫沈宓“沈哥哥”。

  於是他跟報復一樣,“沈哥哥”個沒完沒了。

  “沈哥哥,我也要牽著你的袖子,枕在你膝蓋上睡覺。”

  沈宓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袍子上的褶皺,既驚嘆他過於常人的眼力,又好笑他這股跟誰都能拈酸吃醋的小心眼。

  嗨呀,這人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晚上再讓你牽讓你枕,好不好啊,聞嬌嬌?”沈宓哄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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