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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們面前還站著一個男生, 個子很矮也很胖, 像一隻白色的皮球。此時這個白色的皮球因為憤怒臉漲得通紅, 指著張宇坤說:“你……你敢罵我媽!”
“就罵你了, 你小子故意整我們, 就是找打!”賴寧擼袖子就要動手,聶清舟拉著他的胳膊使勁兒把他往回拽。
賴寧和張宇坤的校服前面有一大片污漬,地上倒著兩個瓶裝可樂。夏儀的目光在這幾個人之間來回看了一圈,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張宇坤被聶清舟按著,嘴裡還嚷道:“罵你怎麼了!跟誰沒見過你媽似的,死肥豬,一家子死肥豬,攢這麼多膘就等著上秤賣錢呢吧!”
那白胖的男生表情瞬間扭曲了,咬牙咬得臉上的肉也跟著顫抖。
聶清舟冷著臉,他一把捂住張宇坤的嘴,一個橫身插到張宇坤和賴寧面前,隔絕了他們和對方的視線,用力把他們往回推:“少說……”
就在這個剎那,風雲突變。
他身後的白胖男生突然爆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聶清舟的眼睛瞬間睜大,臉色刷得一下蒼白,剛剛還在用力攔人的胳膊卸了力氣。
他踉蹌兩步,像一隻墜落的鳥一樣向前倒去,“砰”得一聲砸在張宇坤和賴寧的肩膀上。
隨著他的身體傾倒,夏儀看見站在他身後的那個白胖男生。男生一臉驚恐和不知所措,手裡拿著一把染血的水果刀,血從刀刃流到手裡。
“哐當”
水果刀掉在地上,男生整個人也癱倒在地。
那一瞬間夏儀的思維停滯,身體被凍在原地,好像突然無法理解這個畫面的含義。她看見張宇坤和賴寧面色蒼白,前者張大了嘴巴,似乎就要尖叫。
——然後一隻更加蒼白的手伸出來,緊緊捂住他的嘴。
聶清舟抬起頭,死死皺著眉,有氣無力地說:“別……別叫。”
後背猝不及防地劇痛發涼,校服繼而變得濕黏時,聶清舟的腦子裡驀然蹦出多年後夏儀的那句話——他很容易受傷。
又來了,又來了。它猝不及防地再一次應驗了。
這是總結還是預言還是詛咒?
他吃力地撐著賴寧的肩膀轉過身去,看著癱在地上六神無主,跟個受害者似的吳思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現在怕成這樣,剛剛想什麼呢!你還敢帶刀子來學校?會出人命的知道嗎!年紀輕輕的你想坐牢?”聶清舟怒罵道。
吳思遠被聶清舟罵得臉色青白,身體直打顫,勇氣一瞬間爆發之後泄了個乾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聶清舟後背的校服迅速洇紅了一大片,血跡仍然不斷地擴散,在白色的底色上更加明顯。張宇坤一時間都不敢碰他,只能顫顫地喊道:“舟哥……舟哥……”
聲音都帶了哭腔。
這時一雙手扶住聶清舟的胳膊,張宇坤一抬頭就看見了夏儀。她如平時一般冷靜,乾脆利落地拉下校服拉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聶清舟背上,遮去了刺眼的鮮紅。
“快去醫務室。”夏儀說道。
張宇坤眼含熱淚,說道:“嫂子!”
“……”
夏儀差點鬆手,聶清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夏儀的肩膀,他一邊疼得直吸氣,一邊恨恨地對張宇坤道:“你別說話了!”
這裡是個僻靜角落,平時沒有什麼人來,又有樹林遮擋,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只有現在在場的幾個人看見。但是剛剛吳思遠的叫喊聲已經驚動了人,聶清舟看見遠處有人向這邊探出頭來。
他微微俯下身,快速地對吳思遠說:“刀是你帶來削水果用的。剛剛你在削水果,我失足跌倒撞到你身上,把你連刀一起撞到在地上,後背被刀劃傷,你記住了嗎?”
賴寧愣了愣,他喊道:“舟哥你幹嘛……”
聶清舟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來,他說:“這件事就是這麼發生的,沒有別的版本。知道嗎?”
張宇坤和賴寧在他嚴厲的目光下,終究是點了點頭。聶清舟轉而看向吳思遠,說:“還想上學的話就把我的話記好了,一個字都不要錯。”
他說完這句話就卸了力氣,夏儀適時扶穩了他。聶清舟面色蒼白,低聲對她說:“你別攪到這些事情里來,回去上課吧。有張宇坤和賴寧就行了。”
說著他伸手就要把夏儀的外套揭下來,夏儀按住了他的手:“已經染上血了。”
頓了頓,她說:“我送你去醫務室。”
聶清舟看了她一會兒,嘆道:“好吧,送完我你就趕快回去啊。”
說罷他轉過頭對張宇坤說:“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就按我剛剛說的那個版本來。”
“賴寧,一起去醫務室。”
當十三班班主任李老師火急火燎地趕到醫務室時,聶清舟正趴在床上,年輕的校醫姑娘拿著醫用酒精給他清理傷口。聶清舟的手攥著床單,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青筋畢露。
“不行不行,傷口太深了,要送醫院縫針。”校醫著急地抬頭看向李老師。
張宇坤把這件事告訴李老師時,張自華正好也在辦公室里,今天下午他只有最後一節有課,立刻跟著老李一起趕到了醫務室。他一看這狀況就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