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生死一線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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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季到了醫院才知道顧盛之的傷情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顧盛之開車經過車禍現場，立即停車跑去搶救傷員。連環追尾的車輛中有一輛是油罐車，油罐車起火發生了爆炸，顧盛之當時正在旁邊參加求援。」江百合儘量簡短說清楚經過。
「那他現在怎麼樣？」夏四季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手臂哆嗦得厲害，要靠強撐才能問完這句話。
「背部燒傷，三四節頸椎脫位，壓迫到了神經。」
夏四季聽到這句話，身體晃了一晃。
江百合趕緊拉了一把她的胳膊：「院長親自主持的手術，我家老於也在裡面，四季，你要堅強一點。」
夏四季整個人如篩糠一般顫抖起來，她想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扶著牆壁的手剛離開支撐，整個人就像一攤泥一樣順著牆壁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四季！」江百合疾呼一聲，趕緊去扶。
孫湛和裴佳欣前後腳跑到手術室前，孫湛一把撈起夏四季：「四季，別害怕，我們都在這兒呢。」
夏四季木木地盯著孫湛看了好久，「哇」地一聲哭出來：「孫湛，顧盛之要死了。」
「胡說什麼呢，你還在這裡站著，他捨得死嗎？你給我坐下，好好等。」他嗓門很大，是那種每一次發慌時就會出現的大嗓門。
手術室里一張一張的病危通知書送出來讓夏四季簽字，到最後連孫湛都撐不住了，不停地低著頭來回打轉。
江百合把孫湛叫到一邊：「通知家裡吧，若是有萬一，別留了遺憾。」
孫湛點點頭，出去打電話。
夏四季覺得全身無力，她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著手術室門口不停跳躍的電子時鐘。她已經流不動眼淚，可她除了哭，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顧盛之的手術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夏四季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過得最漫長的三個小時。
終於，手術室打開，夏四季的心隨之狂跳起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院長摘下口罩：「手術還算順利，轉重症監護室。」
夏四季想對大家說謝謝，一張嘴，上牙不停敲著下牙，抖得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院長輕輕拍了拍夏四季的肩膀：「會好起來的。」
重症監護室不讓家屬進，夏四季就站在外面，趴在圓圓的玻璃上往裡看。其實，視線受限，她根本看不清裡面的狀況，更看不清顧盛之的樣子。但她仍不放心離開，甚至連坐下都不願意，就這樣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站著看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顧盛之媽媽和夏四季爸媽一塊兒從濱城趕到醫院。
夏四季強打起精神安慰老人：「手術挺成功的，真的，你們別擔心。」
夏四季怎麼敢說，顧盛之能不能醒過來要看這四十八個小時的情況，即便醒過來，他也有高位截癱的風險。
夏四季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上天能眷顧一下他們。一向自詡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的夏四季一直在心裡祈禱各路神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天主聖母瑪利亞，真主阿拉保佑保佑。
顧盛之的生命體徵終於平穩，從重症監護室轉普通病房。
神經繃了一天的夏四季這會兒才稍稍平復了一些緊張感，她坐在病床旁邊，困得不停地點頭。
突然夏四季覺得自己的頭上壓了一個東西，腦子一下清醒過來，趕緊去瞧顧盛之。
顧盛之正衝著她眨眼睛，因為昏迷了太久，他的眼神有些渙散，正努力聚焦在夏四季身上。
這驚喜來的過於突然，使得夏四季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由於太激動，紊亂的大腦皮層無法下達下一步的動作指令，夏四季又呆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去按床頭的呼叫鈴。
她忘記自己已經一動不動地坐在這裡好幾個小時，腿早麻了，猛一起身，凳子往後歪過去。夏四季結結實實摔在地上，摔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聞聲趕來的醫生護士正好看到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的夏四季和閉著眼睛假裝自己又昏了過去的顧盛之。
其後的很長時間，夏四季都坐在一旁一動不動地看著顧盛之的臉。他戴著頸托，背後還有燒傷，只能面朝下躺著或者側著身子。
夏四季看不得他都這樣了還要忍耐，輕輕說：「你要是疼就喊出來。」
她打熱水時經過隔壁病房，裡面也有一位在這次車禍中燒傷的大哥，白天晚上不停地叫疼。夏四季總覺得忍疼這事比疼痛本身還難受。
顧盛之不說話，小口小口吸氣，夏四季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這裡只有我，別亂逞強了。」
顧盛之閉著眼睛，握著她手，小聲哼哼一句：「疼。」
夏四季小心摸他頭髮，一邊給人順毛一邊念叨：「不疼了不疼了，喊出來就不疼了。」
晚上，江百合值夜班溜過來看顧盛之時，被蹲在地上的夏四季嚇了一跳：「你蹲地上幹什麼？」
夏四季站起來：「他這不是趴著睡嗎，我看不見他的臉，怕他難受我看不見。」
顧盛之現在處於半昏迷狀態，一會兒醒一會睡的，夏四季只能通過他皺眉和眼皮顫動來判斷他現在的狀態。
「祖宗，你們倆盛產狗糧，可也不是這麼個潑撒的方式，我這都吃撐了。」
夏四季害羞地一笑：「哪裡有那麼誇張。」
隔壁床的小姑娘這會兒探出頭，說：「我爸剛才還說，要是我媽能這麼對他，他得美死。保證肚子也不脹氣刀口也不疼了。」
江百合過了一會兒送來一個坐墊：「你墊屁股下面，別老蹲著了。要不然等你家顧盛之好了，你就該雙腿殘疾了。」
江百合走後，值夜班的醫生來查房時也被夏四季嚇得一愣，然後帶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離開了。
第二天，整個病區都在傳痴情的顧太太在地上蹲了一夜的故事。
以至於別的病房因為照顧病人吵架時，都拿這個舉例子。
周岩嘆息：「夏四季呀夏四季，你直接拉高了我們醫院家屬護理工作的水平，嘖嘖嘖，你知道你導致了多少夫妻在爭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