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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余煦大概以為他在說謊——明知道是說謊,還要繼續問,也不肯放他走,仿佛只想求一個限時有效的答案,夢裡罅隙一瞬,也很滿足了。

  到最後他的記憶都變得很模糊,只記得最後一個吻過後,余煦抱他去洗澡,然後一件一件地給他穿上自己的衣服,動作耐心又細緻,像打扮一個捧在手心的漂亮娃娃。

  醒來才發現他身上確實穿著余煦的衣服,很眼熟的白色衛衣和運動褲,帶著好聞的橙花香,還有淡淡的牛奶味道。

  但他被放回了主臥,余煦也不在房間裡。

  同樣的場景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次他倒也不怎麼驚訝,試探著叫了聲余煦的名字,沒有回應便作罷了,覺得喉嚨乾渴得厲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先下床去倒了杯水。

  他也記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但窗外天還暗著,大概沒過零點。

  一整個白天都沒來得及吃飯,站起來時他還有些頭暈了,大概因為作息顛倒,這一覺也像無效睡眠,睡醒了還是沒什麼精神,和開演唱會時的狀態有點想。

  卻也沒什麼胃口——余煦紅著眼眶說“喜歡我好不好”的場景還堵在他腦海里,像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他只是想起余煦那副患得患失的可憐模樣,心臟就難以自抑地震顫了一下。

  昨晚說的那些“喜歡”當然不是謊話,只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也很清楚有時候正確答案在錯誤的時機說出來,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他並不確定現在算不算“正確的時機”,卻是第一次那麼清晰地意識到,他不想再看到余煦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樣了。

  聽見“我們也不是那種關係”時失落的眼神,只敢在易感期問出口的“喜歡我好不好”,永遠恰到好處的理由和永遠不會越線的關係,都像一種對彼此的消耗。

  其實直到現在,他依然不敢說自己做好了活下去的準備,也不確定要怎麼離開娛樂圈,離開之後該又怎麼生存……都還是一團亂麻。

  但至少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換了一年前的他,那種對什麼都無所謂的麻木狀態,至少不會想報復許觀珏,也懶得花這麼多心力想如何退圈的最優解——本能先一步替他做出了選擇,恨是不會騙人的。

  愛也是。

  他慢吞吞地喝完一杯溫水,覺得自己大概是有答案了,便站起身,打算下樓去找人。

  大不了就是把白天說過的那些“我愛你”再說一遍,反正他的羞恥心都在那時候消磨乾淨了,現在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平靜感。

  然而有些出乎他意料地,這次余煦並不在樓下。

  天已經黑透了,電子鐘顯示的時間是23:37,餐桌上留了飯,盤子底下似乎還壓了張紙條——小蘑蹲在高腳椅上,看見他下來就“喵”了一聲,又繼續好奇地埋頭扒拉那張便簽紙。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紙上果然是熟悉的筆跡,大意說又把他弄哭了,對不起,怕易感期待在他身邊會忍不住,這幾天就先不回家住了,免得弄傷他。

  菜還是溫熱的,大概剛走不久。

  余昧才看了兩行,就忍不住皺起眉,摸了摸還沒涼透的牛奶杯,起身折回沙發邊,花了不少時間才從那堆抱枕里找到被貓藏起來的手機,打算先打個電話問他去哪了。

  ——余煦辦了走讀,在學校沒有寢室,看起來也沒帶什麼東西走,一個人在這裡無親無故的,能去哪裡。

  一開機卻看見屏幕上有一堆未接電話,他還沒來得及翻到底,就又有一個打進來——是向蝶。

  “祖宗,你可算開機了。”電話那邊有車喇叭的聲音,似乎還在路上,“關陽和你說了嗎?臨時加了一場演出,跟電影節那邊合作的,算是小專場,面向圈內專業人士,說是原先的嘉賓去不了了,臨時讓咱們頂上……”

  “許觀珏呢,”余昧皺眉道,“他不是在國外嗎?”

  “緊急趕回來了,明天一早要到現場,兩小時彩排,下午就要演出——不說了,我現在在去接你的路上,大概二十分鐘後到,你快收拾一下吧。”向蝶急急交代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余昧在那一串忙音里沉默了幾秒,試圖給眼前這一堆事分出個輕重緩急來——幾秒後還是轉頭進了浴室,對著鏡子檢查肩頸的皮膚。

  倒是沒留下什麼不能見人的痕跡,也不知道是該遺憾,還是慶幸余煦昨晚格外專注於他的嘴唇,自始至終都在逼他“招供”,沒怎麼折騰別的地方。

  嘴角倒是被咬破了——天乾物燥,也情有可原。

  他對工作本身倒是沒什麼情緒,像這樣接到臨時演出也不是第一次了,Echo算是圈內業務水平頂尖的,又只有兩個人,湊起來也方便,往年也有新年檔藝人行程排不過來,請他們去救急的。

  這類演出的報酬能翻個倍,還能順水推舟賣個人情,其他經紀人未必會接,到了關陽那裡卻是巴不得多來幾趟。

  檢查完之後,他又用冷水簡單地洗了把臉,在唇角破皮的位置敷了點護膚品應急——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唯獨嘴唇紅得反常,淚痣的位置也泛著紅,像紙上寥寥幾筆的工筆畫,隨手就能揉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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