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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像漫畫裡說的那樣,夏驚蟄撿到他是在春天,那他應該是要上學的,那個年紀剛上小學沒多久,他的生活會很規律,白天上學傍晚回家,好像也不上補習班——思緒一頓,少年望著被獎狀占據的白牆,大腦深處的某處神經突然隱隱作痛,讓他不得不抬手按住太陽穴,好讓疼痛有所緩解。

  他放學後不是直接回家的,那時信息技術比賽盛行,很多家長都會送孩子去輔導機構培訓,他母親也不例外,所以每天傍晚他都要去一個什麼地方上輔導班,再被機構的老師送回家……

  那種小地方舉辦的比賽應該不會太難,參加了卻沒能拿獎的可能性對他來說微乎其微,但眼前卻沒有符合條件的獎狀,有些奇怪。

  這面牆是他母親眼中的功勳錄,也是用來懲罰他的最終法門,每一次沒能達到她的期待,女人便會要求他跪在滿牆獎狀前,一一細數他的“罪證”與過去的榮光,仿佛這面牆就是他人生唯一的痕跡,他存在的意義。

  每張獎狀都不會落下,每次搬家不惜得罪房東也要原封不動地貼上,其中幾張甚至因為多次撕下再粘貼產生了破損,這麼強的執念,不該唯獨落下那一張的……

  夏驚蟄說他的離開是以搬家的形式,那是什麼促使他母親寧可放棄眼前的比賽都要帶他搬家呢,天災人禍麼……

  心底隱隱生出某個不詳的念頭,將兩件本該毫無關聯的事聯繫到了一起,遙遠的記憶陡然在眼前復現,仿佛他就跪在某一面同樣貼滿獎狀的牆前,低頭聽著女人歇斯底里的責問與怒罵。

  “我花那麼多錢供你讀書,交這個報名費那個資料費,你呢,你怎麼對我?!我是不是說過比賽的獎金全都要交給我,你哪裡來的錢……”

  “買玩具是吧!我讓你買!讓你買……”

  “還有一隻呢?別裝,我去那家店問過了,你買了兩隻是不是!還有一隻呢?拿出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送人?你有什麼人可送的……”

  “怪不得上次連滿分都考不到了,怪不得成績下降……交朋友是吧,我讓你交朋友!整天跟那種人鬼混!小小年紀就知道說謊……”

  “玩物喪志!”

  僵坐良久,少年脫力一般狼狽地抽著氣,扯下衣服看向肩膀的位置,目光落在肩頭一小片異樣的皮膚上,翻滾著從未有過的情緒。

  怪不得他忘了——最珍貴也最痛苦的記憶,醫生說的兩條原因,每條都符合。

  作者有話說:

  咋說呢,這是他倆本來的結局,然後小枕雖然身體這不好那不好,但不會再查出什麼隱疾強行BE了,放心食用叭。

  第25章 熊都破成這樣了,你還要嗎

  “枕霄啊枕霄,你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什麼?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沒日沒夜地工作,就為了供你讀書成才,你呢,你怎麼報答我……不務正業,藏私房錢買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還交朋友,我看是跟著狐朋狗友誤入歧途,連成績都下降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輔導班的老師都告訴我了,以前每天都留下問問題最後一個才走,現在呢?啊,天天一放學就往外跑,成績也下降了,我看你那個朋友准不是什麼好人……”

  女人喋喋不休的指責仍在繼續,而被指責的孩童跪在她面前,身旁是一整面貼滿輝煌獎狀的牆,紅黃相間的獎狀給他半邊臉強染上一絲血色,而另外半邊則曝露在白熾燈下,白得近於透明,墨色的瞳仁像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片,靜靜映出女人的鞋尖,還有鞋尖旁一隻被人撕扯掉兩邊胳膊、淌出棉絮來的玩具熊。

  他本該習慣這樣的斥責了,然而不知是聽清了那個字眼,那雙無波無瀾的眼底突然浮起一絲情緒——即使跪了很久也依然脊背挺直的孩童猛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反駁:“他不是壞人。”

  小驚蟄不是壞人,是他暗無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亮色,是來救他的人,他的“一生摯愛”——他可以為之生平第一次頂嘴的人。

  然而這破天荒的反駁顯然激怒了女人,下一秒,那隻殘破的玩具熊被人狠狠踢到他腳邊,情緒稍有平靜的女人再次歇斯底里起來,抓著他的肩膀聲淚俱下:“你敢頂嘴了是不是!你這是什麼眼神?啊!我是你媽,你親媽,難不成我會害你嗎?你走的路都是我一步步走過的,什麼朋友,根本就是害你野了心的害人精……那是個女生對不對,枕霄,你這麼護著她,是因為你喜歡上她了是不是?!怪不得,怪不得這隻熊長成這副賤樣……”

  夜色深沉,無聲窺視著這一出遙遠的人間鬧劇,十年間星移斗轉,夜空卻依然如約而至,仿佛亘古不變的背景。

  少年坐在空蕩的客廳中央,望著靜默如初的夜空,手裡是一隻胳膊將掉未掉、僅被幾簇線頭險險牽連的玩具熊,熊的懷裡抱著戒指盒,倒像是只寧願斷臂也要保護戒指的英雄小熊。

  後來的事,他已經記不太清了——那才是他第一次頂撞母親,第一次招來生母歇斯底里的辱罵和報復,女人在哭罵聲中推搡他、拿起手邊的一切東西摔向他,甚至點起菸頭燙他的手臂和肩膀、逼他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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