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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堪躲過夾風橫掃而來的棒球桿。

  “現在流行用這玩意兒偷襲嗎?”敏捷地翻滾落地,夏驚蟄緩緩站起身,望著不遠處三個手握棍棒、看起來比他年長許多的社會青年,眼底浮起一抹發自內心的調侃,“就這?”

  “少說廢話,人呢?”為首的小混混一把撂下鐵桿,金屬製品的末端撞擊地面,發出讓人牙寒的動靜,在無人寬巷間隱約迴蕩。

  “找人就去報警,”他無意鬧大,也懶得浪費時間,面無表情地上前兩步,站在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內,幾乎是面對相貼,眼底的戲謔煙消雲散,只剩下刀鋒寒芒般銳利的冰冷——分明是平視的角度,卻如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手一般,“我也接這種委託,前提是你,不,你們那個老大……付得起報酬。”

  說罷,還未等對方有所反應,夏驚蟄驀然伸手抓住那根拄地的鐵桿,借著抓握的力道扭身而上,一腳踩上找茬者的額頭,乾淨利落,不留餘地。

  失去平衡的混混眼前一黑,向後仰倒,不偏不倚砸向其中一個同伴。在他喪失視野的幾秒間,一聲慘叫從耳邊傳來,是另一個同伴被他手中的鐵桿殃及,捂著腹部發出的。

  “好好養傷,”少年清澈的嗓音如同喪鐘,自遙遠的地方傳來,令人心驚,“還想進急診室嗎。” -

  天色漸晚,夕陽沉進夜色里,融成漫漫一片血紅,有些倒胃口。

  被飛來橫禍般的插曲影響了心情,夏驚蟄也不想再回學校上晚自習,打算隨便找個地方解決晚餐——反正傍晚直接回家的走讀生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個。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個目的地來,視野邊緣陡然一晃,閃過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他停下腳步,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黑外套,似曾相識的書包,還有額間明晃晃的紗布貼……

  是個傻逼,姓枕。

  對方顯然也看見了他,腳步一頓,直直向他走來。

  冤家路窄,想無視也晚了,夏驚蟄抓了抓頭髮,無端有些煩躁——他看慣了來自他人的惡意,其實已經很少這麼明確地感到心煩了,然而或許因為時機特殊,枕霄對他的厭惡太直白又太莫名其妙,短短一瞬的對視里,他居然嘗到了某種久違的、陡然炸開的不爽。

  可能還帶了一點兒幼稚的連坐心理。

  對方在距他一步的地方停下來,背對著夕陽,看不清神色,似乎在等他先開口。

  夏驚蟄不想看他的眼睛,只能轉而望向別的地方,並不想跟他浪費時間,語氣冷硬:“你怎麼在這?”

  枕霄漠然道:“回家。”

  “……你看見了?”他指的是幾分鐘前那段稱不上打架的插曲。

  枕霄雙手插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點頭也不搖頭,似乎覺得這麼吊著他很有意思——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夏驚蟄忍無可忍,握緊拳頭作勢要動手,他才退後一步,坦然道:“嗯,看到了,你一個打三個,很厲害。”

  “他們先找麻煩的,再說我也沒動手,脫身而已。”意識到自己的解釋有些多餘,夏驚蟄皺了皺眉,話鋒一轉,冷聲道,“別傳出去。”

  “嗯?憑什麼。”

  “憑我給了你一塊巧克力,傻逼。”

  枕霄對他話里的怒意置若罔聞,沉默片刻,無辜又理直氣壯地略微歪頭:“不夠。”

  眼底划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狡黠,又被大片橘紅雲霞的倒影吞沒。

  “但我現在餓了,”他看著對方半長的黑髮,慢悠悠地補充道,“一頓飯,等價交換,怎麼……”

  “知道了,”夏驚蟄沒好氣地打斷他,“吃完就把剛才的事帶進棺材裡——吃什麼?”

  說來奇怪,兩個排斥社交、寡言到近於自閉的人,才認識第一天,倒是嗆得你來我往,頗有“風生水起”之勢。

  第4章 威脅、捉弄與樂在其中

  本想直接離開,撞上對方略顯慌亂的眼神時,又被微妙的新鮮感驅使、起了捉弄的念頭,鬼使神差走上前去;再後來“福至心靈”,以替人保守秘密為條件解決了尚無著落的晚飯……

  報復也好,一時興起也罷,他不是熱衷於欺負人的惡徒,也一向懶得和人扯上關係,節外生枝到這個程度,本該到此為止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枕霄都沒能徹底想明白,那時的自己究竟為何轉變了心思,會想將威脅與被威脅的關係維持下去——明明那個黃昏降臨時,他還很討厭夏驚蟄身上的煙味,也很討厭張牙舞爪的新同桌本人。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除去“生活太無聊,找個吵鬧的麻煩給自己增添些樂趣”這樣自討苦吃似的理由,或許也只能歸因於夏驚蟄身上無端的熟悉感,還有年少時候轉瞬而逝、連神靈也無法解釋的心動了。

  只不過,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兩人間的關係早已不能用單純的“威脅和被威脅”來概括了。

  大概每個人記憶中都留有這樣的畫面:滿心喜歡卻不肯開口、熱衷於捉弄對方來變相表達心意的少年,還有被捉弄得心煩意亂苦不堪言、卻不知不覺習慣了對方存在、最終陷入愛河的少女——很不幸,在後來的日子裡,他毫無防備地成為了“少年”中的一人,而他所面對的“少女”……是個既鋒利又柔軟,從各種意義上說都很棘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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