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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錦茵冷哼:“你這話說的我更生氣!她那個母親是和家裡斷了關係的,程氏的嫁妝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程氏,這是一生氣,連母親也不叫了。
封朗月眨眨眼,顯然不太清楚這些事情。
“哼。”封錦茵拉著臉,“你也不想想她來京城不投奔外祖父家,找她姨母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她母親當初被掃地出門了!她那個母親連父母都不要了,跟著男人跑了,說不定她也是那樣的!”
封朗月變了臉色,使勁兒給封錦茵使眼色示意周圍那麼多下人呢。她拉著封錦茵的手,小聲勸:“二姐姐別說了……”
封錦茵氣惱地甩開封朗月的手,惱聲:“我說錯了?從她老家到京城這麼遠的路,她是怎麼過來的?她那個父親窮酸得要死,盤纏夠嗎?說不定賣身爬床湊的盤纏!”
“二姐!”封朗月直接去捂封錦茵的嘴。
小小的木屋裡,寒酥陷在無地自容的難堪里。封錦茵那些口無遮攔一時氣惱的胡話,一句句扎在寒酥的心口。
偏偏她說的對。她賣身爬床,而她爬床的男人正立在她面前。
封岌正站在她面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那麼近,衣擺時不時摩擦而過這讓她更加難堪。她低著頭,望著落在兩個人之間的紅梅,心中難受極了。
封錦茵甩開封朗月的手,繼續抱怨:“父親還讓我跟她學習,學什麼?讀書了不起嗎?一天天那個清高樣子給誰看?還不是吃咱們家的用咱們家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嗎?不好好在家裡給她父親服孝,三五天往外跑。我看她是在外面藏了個情郎,出去會野男人呢!在咱們面前雲淡風輕假清高,背地裡對著男人賣好!說不定還偷了府里的錢往外送!”
“二姐!”封朗月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喊了一聲,嚇了封錦茵一跳。
“我可不聽你這些胡話了!”封朗月轉身就走。
她原先覺得二姐姐沒有母親了好可憐,話本子上不是都說繼母會苛待?這幾年她看著二姐姐和三嬸娘關係不睦,越發心疼二姐姐,可今天聽封錦茵這番話,她嚇了一大跳,大夢初醒般原來二姐姐和三嬸娘關係不好可能未必是因為三嬸娘對她不好……
封錦茵有點懵地站在原地看著封朗月離開的背影。她這才有一丁點後悔自己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不管這些話是不是真心的,她也不該一股腦說出來。
身邊侍女這個時候站出來勸慰,說三娘子向來和她關係好,犯不著因為一個外人和自己姐妹生分了。
寒酥垂首低眸,陷在巨大的難堪中。若她只一個人聽見這些議論,興許只是略不舒服並不會那麼在意。可是封岌就站在她對面,好像赤裸裸將兩個人不堪的過往又拉到眼前。鈍刀子磨著眼珠子,讓眼睛火辣辣得疼,疼得想落淚。
外面侍女對封錦茵說的話,寒酥是一句也聽不清了,直到外面的人都走盡,也渾渾噩噩不知。
“她們走了。”封岌開口。
寒酥輕輕點了下頭,便沒了其他反應。
封岌眸色沉沉,他一直望著寒酥,看著她臉色一點點慘白下去。她低著頭,想將自己藏起來的模樣。封岌一直覺得她挺著脊樑抬著頭的模樣更好看些。
封岌再度開口:“你不要把她們說……”
“將軍先走吧。”寒酥開口。這是她第一次打斷封岌的話。
封岌未言,垂眸望著她。
短暫的安靜後,寒酥儘量用平緩的語氣,再次道:“將軍先走吧。”
她聲音低低柔柔,又儘量隱藏著裡面的難過。
封岌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寒酥仍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立了好久,覺得封岌已經走遠了,她才小聲哭出來。
蹙起的眉,抿起的唇,朦朧的眼,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滾落。從第一顆眼淚開始,越哭越委屈。
她蹲下來,抱著膝,又將臉埋在腿上。絲絲縷縷被克制過的哭聲從木門飄出去。
寒酥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止了淚。她抬起臉,用指背擦去眼尾殘淚,長長舒出一口氣。
開門前,她特意擺出一個笑臉來。那些委屈就該隨著這一場哭都過去,日子還是要微笑面對。
房門“吱呀”一聲被她拉開,她剛要邁步出去的動作生生頓住,臉上勉強扯出來的笑容也僵在那裡。
——封岌立在門外,背對著她。高大的背影似山巒。
可她不覺得踏實,只覺得丟臉。她哭了那麼久,都被他聽去了……
封岌轉過身來,掃過她的眼睛,道:“你采的梅忘了拿。”
寒酥確實忘了。她轉過身彎腰去拿。
她看見了翠微,翠微立在梅園門口,正朝這邊張望。她想對封岌說的那句話便咽了下去,她將裝滿紅梅的竹籃抱在懷裡,經過封岌身邊往外走。
雪還在下,卻是細碎的小雪飄落。她踩在雪地上,足底陷入雪中發出些消融的聲響。
封岌一直目送寒酥走遠,看著她將竹籃遞給翠微,然後走出梅園,逐漸消失在雪中。
然後他才離開。
他面無表情地回到銜山閣,直接去了書房,去讀那捲未讀完的兵書。他吩咐:“去查她母親和外祖父家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