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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 滿室寂靜。

  如果視線能殺人的話,賀蘭奚在這短短几息之間, 恐怕已經死了上百回了。

  就連永明帝, 也擰著眉心看了他一眼。

  清一真人這回是真的脊背發涼,淌下了冷汗,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紫氣兩個字,是能隨便說的嗎?

  氣氛緊繃之際,謝沂又一次站出來替他解了圍:“榮王殿下說笑了, 紫氣東來, 說的自然是陛下。若無陛下恩典,又何來峰迴路轉。您說是嗎, 真人?”

  清一真人哪敢說不是,裝模作樣作出孺子可教的模樣:“謝大人所言極是。”

  永明帝臉色稍霽, 仔細一想, 也的確能和清一真人那番話對上, 又想到賀蘭奚生辰之喜的小小要求,最後弄成這個樣子,不由一陣懊惱。

  而挑起話頭的賀蘭錦頓時顯得格外礙眼。

  “老三性子未免太急,前些日子監國,想必又是將事情都丟給你皇兄做了。你二人每日待在一起,怎麼就不知道同你皇兄多學學?”永明帝不留情面地將人批了一頓,直說的人無地自容,連脖子都紅了。

  接著又說到請真人算一卦實在算不上什么正經的生辰禮,金口一張,封了個瑞王給賀蘭奚。

  “小七也到了該封王建府的年紀,只是如今便要離開宮城朕實在不舍,朕便將長樂街的明王府賜給你,待一年後修繕完成,再行入住。至於封號,便定這個‘瑞’字吧。”

  永明帝言罷,賀蘭錦和賀蘭軒簡直嫉妒得眼睛發紅。

  明王府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永明帝的潛邸,自他登基後雖一直閒置著,卻也日日有人看顧打掃。

  說是修繕一年再行入住,不過是永明帝不願放人罷了。

  可就算不放人,也要先行封王,可見其偏愛之心。

  賀蘭奚也很意外,愣神片刻,在張槐林帶著笑意的提醒聲中謝了恩。

  -

  一場生辰宴,有人歡喜有人愁。

  酒闌賓散,所有人都覺得應該高興的那個人卻再提不起半分興致。

  宛若斷了線的提線木偶。

  可賀蘭奚這隻木偶還是被無形中的某根線牽引著,走到了曾經生活過十年的地方。

  上回在桃樹下挖的坑已經重新被雜草覆蓋,但賀蘭奚還是憑著直覺再次找到了母妃埋酒的地方。

  冷宮日子清苦,那酒一共就三壇,還是母子二人剛來這裡時攢下的。

  那時候冷宮宮人們還相信著懿妃娘娘總有出去的那天,對他們母子二人十分客氣。到了後來,即便姜令宜妃位尚在,那些人剋扣起東西來也是毫不手軟。

  姜令宜怕被這些宮人偷偷拿去,便找機會埋在了樹下,還開玩笑說得省著點喝,至少得留一壇給柒柒做成婚時的賀禮才行。

  今日冬至,滿打滿算,這酒已經放了整整十年,端的是醇香撲鼻,醉人得很。

  賀蘭奚就著酒罈子,不顧方元阻攔,一口接著一口,最終如願以償將自己灌得爛醉。

  “瑞王……這個封號好啊,還有一年,一年後,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他猛地一揮手,將自己甩進了雪裡。

  摔倒也就罷了,賀蘭奚眼一閉,竟是將這裡當做床榻,打算以天地為席了。

  “殿下,可不能在這兒睡啊。”方元彎下身子去攙他,被醉意上頭的賀蘭奚笑嘻嘻揚了一身的雪。

  今晚的熱鬧不屬於他,唯有這件事還能高興幾分。

  這座牢籠,他早就不想待了。

  賀蘭奚肩上的狐裘早在挖酒的時候被丟在了樹下,磕磕絆絆在雪地里摔了幾跤弄濕了衣衫,好不狼狽。

  即便如此,賀蘭奚也沒有要起身回去的意思,視線越過方元肩頭,璀然一笑。

  “有人來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點聲,別被發現了。”

  方元下意識回頭,身後果然站著一人,不由渾身一凜,心生防備。

  那人緩緩從暗處走出來,被方元手上的燈籠一照,映出一張如芝如蘭的面容。

  “謝大人?”

  方元也說不清是什麼緣由,見到謝大人的那一刻,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而謝大人也的確靠譜,擺了擺手,示意他來解決。

  賀蘭奚也知道自己醉了,否則怎麼會看見謝沂。

  還是比平日裡溫柔百倍的謝沂。

  “你過來。”賀蘭奚沖謝沂招招手。

  他也就是試一試,沒想到自己幻想中的謝大人還挺聽話,三兩步走到他面前,無比自然地解開大氅替他披上:“殿下又喝醉了。”

  賀蘭奚沒注意那個“又”字,見他如此識趣,不由放肆起來。

  “是啊,你抱我回去?”

  說著伸出雙手。

  此前一番折騰,賀蘭奚衣衫早就亂了,手一伸,領口漏出一片細膩白皙的皮膚,白雪燭火映照下,靠近脖子的地方染了一層緋色,跟女兒家上了胭脂的臉蛋一般嬌嫩。

  當真是寒盡覺春生,一派好風光。

  雙手就這麼舉了一會兒,見謝沂一動不動,賀蘭奚心下惱怒,催促道:“沒看見我手都酸了嗎?還不快些。”

  被小殿下這麼撒嬌似的一催,謝沂實在無法拒絕,胡亂替他攏起衣襟,將人摟進懷裡打橫抱起,還順勢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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