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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
不識好人心!
唐運今日可謂是萬眾矚目。
不過這樣的場面唐指揮使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他目不斜視走到永明帝面前:“臣來遲了,望陛下恕罪。”
賀蘭錦在下頭和塔木人吵得永明帝頭疼,若能贏過塔木人,只怕高興還來不及,談何恕罪。
“來的正好,讓朕瞧瞧你獵了些什麼好東西。”
說著起身走了下來。
永明帝一動,所有人都得跟著站起來,一大幫人烏泱泱地簇擁著走到外圍,還未走近便聽到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
只見地上隨意丟了幾張網,裡頭鳥雀撲棱,熱鬧十足。
唐運所謂的獵物,除了鳥,還是鳥。
永明帝愣了愣,隨即大笑:“好一個唐運!”
往年秋獵,除卻鷹隼這樣的猛禽,林中隨處可見的鳥雀根本無人理會。
可正如塔木使臣所言,這場比試比的就是誰的獵物數目更多。
蒼蠅再小也是肉,唐運這幾網山雀飛鳥雖不起眼,但勝在數量足夠多,粗粗看去,少說也有上百。
這一局,毫無疑問是大魏贏了。
塔木人臉色難看,說不出辯駁的話。
畢竟方才揪著數目兩個字不放的人是他們。
使臣暗罵大魏人狡猾,定下心神,對接下來的比試胸有成竹:“一輸一贏,算是平局,這第三局不知貴國派何人應戰?”
賀蘭奚睡了一覺,沒想到早已比過了一局。
若非先前他在林中提點了唐運一句,此刻恐怕已經失了第三局的機會。
大魏馬背上得天下,可太平日子過久了難免倦怠,否則也不會滿朝挑不出一個可領兵的將帥之才。
賀蘭奚正思忖著永明帝會讓誰去,從獵場回來後就一直沉著張臉的謝沂出人意料地站了起來。
“臣久坐案台,倒是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
謝沂這一站,在場所有人的臉色一個勝一個的精彩。
朝中多的是被謝沂常年羸弱多病形象所欺之人,一時分不清首輔大人是在開玩笑還是另有謀劃。
塔木使臣則是笑大魏無人,竟只有一個花架子文臣敢應戰。
永明帝不慌不忙:“張愛卿以為如何?”
同陛下心照不宣打機鋒的事,向來是謝沂做的,這回卻是屈居謝沂之下得過且過誰也不得罪的次輔張大人。
張大人呵呵一笑,捋了捋鬍鬚:“臣以為甚好。”
永明帝當即點頭拍板,起駕移步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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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沂往日裡出入朝堂,峨冠博帶,身上多少帶著文人的儒雅。
如今這般窄衣革靴的利落打扮雖不常見,卻也為他平添了幾分瀟灑。
賀蘭奚一時難以移開視線。
反觀塔木派出的神箭手,身材魁梧,一雙鷹眼目光如炬。
不說本事如何,氣勢上便勝了三分。
“謝大人能行嗎?”
不是賀蘭笙想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是謝沂攪弄風雲的本事名聲在外,於射御之術上卻不曾有什麼建樹。
加上塔木使臣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很難不讓人捏把冷汗。
賀蘭奚的目光自始至終不曾偏離過謝沂半分,嘴上卻道:“我怎麼知道。”
前線戰事未歇,今日種種,與其說是比試,不如說是塔木對大魏的試探。
兩國交界有天塹相隔,蕭寒聲能一舉收復牧州之地已是難得,倘若永明帝表現出絲毫退讓之意,難保塔木人不會捲土重來。
故而這第三局,只能贏,不能輸。
在不被大多數人看好的情況下,謝沂尤嫌不夠刺激:“靶子是固定死的,只是比準頭太過尋常,不若去了箭鏃,用布包裹,蘸上石灰,以各自身上白點區分勝負如何?”
塔木神箭手上下打量他一番,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仰頭大笑,用走調的大魏官話說道:“自尋死路。”
沒想到的是,他眼中自尋死路的文弱書生,卻比想像中要難纏得多。
坐上馬背的謝沂,如同進了水中的魚,任對方的箭再快再准,愣是沾不到他分毫。
騎術之精湛,著實令朝中大臣們開了眼界。
他這條滑不留手的魚叫塔木所謂的神箭手狠狠憋了口氣,只覺有力無處使,終是忍不住罵道:“一箭未發只曉得閃躲算什麼本事,有種就沖老子射上一箭!”
他們一個跑一個追,怎麼看也不像是在比箭術。
就在塔木神箭手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謝沂忽然縱身在馬背上調轉了方向,抬手拉弓,依言發出一箭。
此箭正中對方手臂,左手吃痛,這位神箭手竟把弓都給丟了。
還未反應過來,又是一箭緊隨其後,只聽得一聲慘叫,便看他捂著眼睛從馬上跌落下來,摔出一聲悶響。
賀蘭奚猛地竄起來,抻著脖子向謝沂看去。
心中大石隨之落地,整個人又頃刻鬆懈下來。
好在起身探看場上情況的不止一人,他的舉動並不顯眼。
塔木使臣駭然起身,派人將右眼血流不止的神箭手扶了起來。
“不過一場點到為止的比試,何至於下此毒手,貴國未免欺人太甚!”
他說得義憤填膺,渾然忘了今日比試,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