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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只當“柒”是他在諸皇子中的排行,其實“柒柒”乃是他的小名,只因他母親生辰是四月初九,而四九拆開正好是七七之數。
此等私隱之事,謝沂如何得知?
若說賀蘭奚原先對謝沂的故人之說只信了六分,如今則全然沒了疑慮。
“這個我留下,其餘的都收起來吧。”
握著這上好的馬鞭,賀蘭奚有些惆悵地想道,他還不會騎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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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謝沂從京中動身,唐運接到消息,奉命替永明帝前去迎接。
不巧的是,唐運前來稟報時,賀蘭奚也在,父皇長父皇短的求了半天,歡歡喜喜地也跟著去了。
唐指揮不得不把這位難伺候的小祖宗一起帶上。
賀蘭奚仿佛察覺不到他的不情願,坐在馬車裡極不安分,左一句右一句地同他打探消息。
唐運不勝其擾,無奈道:“殿下,您有什麼問題,不如等謝大人到了當面問他,微臣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算了。”許是知道從他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賀蘭奚終於大發慈悲放過了他,“謝雲歸何時能到?”
話音剛落,唐運便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賀蘭奚似有所覺,從馬車裡探出頭去,卻只見長長的官道一路延伸至山坡,向里拐了個彎消失在視線當中。
少頃,塵土飛揚,錯落紛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領頭一匹通體烏黑的寶馬率先從山坡里衝出來,端的是一馬當先,意氣風發。
不過幾息的功夫,便來到了賀蘭奚面前。
“殿下怎麼也來了?”
賀蘭奚被老狐狸說話慣有的語調叫醒,回過神來,一身颯爽騎裝的謝沂已經頂替了唐運原本的位置,此刻正在車廂外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來……接你。”說完這句話,賀蘭奚猛地發現自己半個身子都探出了馬車車廂,一時間紅了臉,整個人立時縮了回去。
外頭傳來一聲輕笑:“謝殿下厚愛。”
不多時,馬車調轉方向,所有人也都跟著他放慢了步調。
賀蘭奚這才突然發現,除了他,皆是一人一騎,輕裝便行,帶上他之後反而拖慢了行程。
賀蘭奚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先生。”
“嗯?”
雖然看不見,可賀蘭奚就是知道他在外面。
“那根烏金馬鞭是你讓人送來的?”
謝沂沒有否認:“殿下不是想學騎馬嗎?”
賀蘭奚心想姓唐的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同謝沂傳消息倒是勤勉。
“我從前竟不知,先生的馬術這樣好。”說到這裡,賀蘭奚忍不住想撩開帘子再看一眼。
謝沂輕易便猜中了他的心思:“殿下謬讚,臣的馬術算不上好,不過……教教新手倒是綽綽有餘。”
賀蘭奚只當他答應了:“那便說好了。”
第13章
北疆傳回來的消息的確振奮人心,至少永明帝心情是肉眼可見的好,宴席之上更是大肆誇讚此戰的主帥蕭將軍。
“牧州之地,乃朕之心病,十年來頻頻被掠。今幸得蕭將軍,三年內連破數城,將那北疆蠻人逐出大魏,大善!”永明帝一拍桌子,舉杯飲盡杯中酒,同時不忘自誇一番,“不枉朕三年前力排眾議,陣前換帥,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
不少人暗中瞟了眼謝沂的神情,隨後心照不宣地舉起酒杯,直呼陛下聖明。
永明帝大笑三聲,一掃往日屈辱:“往後看誰還敢說我大魏無將帥之才!”
賀蘭奚坐在席上,心中只覺諷刺。
大魏十年無帥,不正是他親手造就的嗎?
若他外祖父姜鄴還在,他小舅舅還在,北疆又哪裡輪得到塔木人猖獗放肆。
“小七……小七?”
賀蘭笙叫了他數聲沒得到回應,不得不上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賀蘭奚鬆開被他死死捏緊的杯子,泛白的指尖漸漸恢復了血色。
他搖了搖頭:“沒事。”
為免賀蘭笙再問下去,賀蘭奚主動扯開了話題:“這位蕭將軍是何人?”
一說起這些個刨人祖宗三代的事來,賀蘭笙可謂駕輕就熟,可惜蕭將軍孑然一身,無父無母,並無過往痕跡可查,乾淨得宛若一張白紙。
賀蘭笙四下逡巡一番,悄悄湊到他身旁壓低了聲音:“此人名叫蕭寒聲,十年前流落牧州,被時任牧州府尊的鄭謙看中,舉薦至北疆軍中,七年時間,一路做到了參將。”
謝沂科舉出身,另闢蹊徑,在永明帝的有心扶持下坐上首輔之位尚且用了近十年,而此人從籍籍無名到正三品的參將,只用了七年。
比起大多數人,這樣的晉升速度,說句青雲直上也不為過。
即便如此,一個普普通通的參將,離主帥之位依舊遙不可及,何況陣前換帥乃是大忌。
除非……
賀蘭奚敏銳地察覺到了些什麼:“北疆原來的主帥是誰?”
“順國公家的女婿鄭詢,鄭謙的弟弟。”賀蘭笙對這些事果然了解透徹,幾乎不假思索,“三年前兵敗而逃,策馬回城時被塔木王一箭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