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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沂始終溫和的目光冷了冷,不過只一瞬便恢復如初了。

  “沙場作戰講究一鼓作氣,做事也是一樣,故而臣向求了陛下恩典,允准臣將每月休沐的日子積攢到一塊。再而衰三而竭,這個道理,殿下做功課時想必深有體會。”他一面解釋,一面揶揄無心學業氣走了翰林院李大人的小殿下。

  “這能一樣嗎?”賀蘭奚氣鼓鼓瞪了他一眼。

  不管一不一樣,被這麼一打岔,賀蘭奚算是徹底裝不下去了,索性開門見山:“二月初三,謝大人是否正在休沐?”

  這個日子賀蘭奚斷不會忘,他清楚記得,第一世自己溺水時附近並未出現任何人,可這回謝沂卻偏偏湊巧路過了。

  還是在他休沐本不該入宮的日子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謝沂上前止住了鞦韆搖晃的弧度,臉上一貫端著的假笑忽然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就算一切都是臣自導自演的結果,難道殿下還想再回到那暗無天日的冷宮去不成。”

  明明冬日已經過去,賀蘭奚卻陡然感到一股寒意。

  他本意並非如此,只是謝沂的出現著實可疑,推己及人,不由多想了幾分,這才有了試探的心思,豈料謝沂竟以為自己懷疑到了他頭上。

  這可真是……

  儘管如此,賀蘭奚不得不承認,謝沂說得是對的。

  今日是他冒進了。

  他這廂心思百轉千回,謝沂那邊卻只顧壞心眼地催促他給出個回應:“殿下,怎的不說話了?”

  迎面而來的壓迫感促使賀蘭奚不斷後仰,最終沒能穩住身形,向後直直倒了下去。千鈞一髮之際,又被謝沂眼疾手快撈了回來。

  “看來這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殿下還是小心一些為好。”謝沂扶著他站起來。

  賀蘭奚訕訕:“多謝先生。”

  他長舒一口氣,歇了試探的心思。

  想來也是,自己能重活一次已是匪夷所思,倘若老天見誰都可憐一把,世間豈非亂了套。

  只可惜,謝沂不能體諒他的寬宏大量。

  “殿下的問題既已解決,那現在是否該輪到臣發問了?”

  賀蘭奚:“……”

  首輔大臣謝雲歸,油鹽不進,睚眥必報,果然名不虛傳。

  “先生想問什麼?”賀蘭奚沒有拒絕的權利。

  謝沂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殿下那一刺,目的可達成了?”

  說罷,緩緩退後,同他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笑而不語。

  他都知道了!

  賀蘭奚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攏在袖中的雙手不自覺攥成了拳頭。

  刺傷犯人的確是他故意為之,畢竟不鬧出點動靜來,又如何讓他這位父皇知道他的不滿。

  一來能夠加深他對自己的愧疚,方便將來討好處。二來,當年的變故少不了溫家在背後推波助瀾,那人證詞直指溫氏,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就算不能使其傷筋動骨,受些教訓也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此事發生在詔獄裡,而能將消息傳到永明帝耳朵里的只有謝沂一人,這也是一個試探謝沂態度的好時機。

  他原先沒想過會進行得這樣順利,如今想來,這恐怕都是謝沂默認的結果。

  “難怪先前在北鎮撫司什麼也不問,原來都是算計好的。”賀蘭奚小聲嘟囔。

  不想謝大人耳朵實在靈光,敲了敲他的腦袋,好笑道:“臣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分明是殿下出爾反爾在先,臣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何況溫家近來愈加放肆,正是需要敲打的時候,小殿下誤打誤撞順了他的意,他又怎能不要做個順水人情呢。

  賀蘭奚抱著腦袋,敢怒不敢言,只能氣鼓鼓地瞪著他。

  “回去吧。”謝沂道。

  -

  永明帝給出的交代比賀蘭奚想像中還要嚴厲些。

  溫氏被連降三級,從位同副後的貴妃,成了和自己曾經的侍女平起平坐的淑儀。

  這份羞辱,比任何懲罰都叫她難受。

  “聽說昨日傳旨時,溫淑儀大鬧了一場,欲求見父皇,不想父皇沒到,去瞧熱鬧的老三先到了。他嘴上一向沒個把門的,當面幸災樂禍了幾句,老四氣不過,跟他打了起來,那場面真是哈哈哈……”

  溫氏這十幾年來對賀蘭笙母子二人極盡苛刻,百般刁難,如今馬失前蹄,賀蘭笙臉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仿佛親眼所見一般,只差沒拍案叫好了。

  賀蘭奚一來便聽他將此事繪聲繪色說了好幾個來回,比西市街口的說書還精彩。

  他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六哥哥還有這樣話多活潑的時候。

  “只是降了品級而已,不痛不癢的,指不定哪天就恢復了。”賀蘭奚冷靜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自當高興一時是一時。”私下見了幾面後,賀蘭笙漸漸顯露出了不著調的本性。

  賀蘭奚同他碰了碰杯,共享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棋局才剛剛開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賀蘭笙沒敢給他喝烈酒,上的都是些口感清淡的果釀,仰頭飲盡,喜悅過後便是無盡的擔憂:“此事過後,溫家只怕要將你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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