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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特意停頓了一會兒,卻未得到任何回應,頓時瞭然。
他就多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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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
春日煦暖,謝沂正抱著老管家那隻肥碩的橘貓在曬太陽,偌大的院子裡,只有一人一貓一把椅子,好不愜意。
“喵~”
老貓仰頭在他腿上打了個哈欠,接著不斷抬起前爪又放下,極不安分。
“別鬧。”謝沂憑感覺伸出手,卻並未觸碰到意料中的柔軟,而是抓到了一隻溫熱的手。
掀開眼皮,只見一身朱紅錦袍的少年半蹲在身側,手裡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勾引著他腿上蠢蠢欲動的肥貓。
發現他醒著,少年仰起頭,眼裡帶著一絲狐狸般的狡黠,笑容靈動,問:“先生是在同誰說話呢?”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如今風頭正盛的七皇子殿下。
謝沂鬆開手,也笑了起來:“殿下何時來的,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衣冠不整,未曾遠迎,是臣失禮了。”
“先生尚在病中,合該是做學生的來看望才是。”賀蘭奚道。
他可沒那麼大的面子能叫首輔大人親自迎接,永明帝來了還差不多。
四目相對,無人言語。
托他那位父皇的福,除了救命之恩,二人之間還有層師生之誼。
名義上是代為照看管束,是否還有其他緣由就不好說了。
約莫是憂國憂民操了太多的心,還得抽空應付眼前這位不省心的小殿下,謝沂的身子時好時壞,每月攏共也就五日休沐,全用在養病上了。
“喵~”不安分的老貓猝不及防打破沉默。
這隻貓遠比看上去輕盈,也不在乎自己究竟趴在誰的身上,踩著謝沂三兩下竄到賀蘭奚懷裡,又異常靈活地爬上他的肩頭。
二人皆有些愕然,那老貓卻淡定地舔了舔爪子,一張睥睨天下的貓臉居高臨下盯著謝沂,仿佛在說:“看什麼看。”
“噗哈哈哈……”
賀蘭奚憋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首輔大人居然被一隻肥貓鄙視了。
謝沂適時咳嗽起來,這一咳便沒能停下來,撕心裂肺的模樣像是馬上就要命不久矣了一樣。
賀蘭奚懷疑他是被自己無情的嘲笑給氣的,於是丟下將他壓得肩頭下沉的罪魁禍首,一手遞上熱茶,一手撫上他的脊背為其順氣。
一陣手忙腳亂後,謝沂終於喘過氣來:“多謝殿下援手。”
“舉手之勞罷了,遠不及先生助我離開冷宮的恩情。”得到謝大人親口致謝,賀蘭奚心情甚好,托著下巴笑意盈盈,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謝沂早有所料,捧著七皇子殿下親手倒的熱茶,雲淡風輕道:“聽說殿下又同榮王殿下起口角了?”
賀蘭奚撇撇嘴:“你消息倒快。”
他對此毫不意外,首輔大人手眼通天,自己又是某個藥罐子的重點關注對象,只怕他一隻腳還未踏進謝府大門,謝沂便知道這件事了。
這人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扶額喟嘆道:“不及殿下找麻煩的動作快。”
前幾日禮部彈劾七皇子殿下不敬老臣的摺子還壓在他文淵閣的桌案上,只可憐李大人一把年紀,鬍子被揪得七零八落狀告無門不說,人也氣得病倒了。
賀蘭奚不以為恥,反而得意非常,伏上謝沂膝頭,手指在他腿上曖昧地畫著圈,口中改換了稱呼,熟練奉承道:“有謝大人在,我怎麼會有事呢。”
他在冷宮待了十年無人問津,而謝沂輕飄飄說了幾句話,便能讓他從泥沼爬上高山,叫皇后和貴妃忍氣吞聲,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顯然,只要謝沂不想讓他有事,他就不會有事。
這種情況下,傻子都知道該討好誰。
只是如此一來,免不了事事都要看旁人臉色。
奇怪的是,謝沂對他似乎有著異乎尋常的耐心。他之所以能從謹小慎微一步步變成如今無法無天的樣子,謝大人功不可沒。
賀蘭奚不止一次問過為什麼,謝沂卻總拿那晚跳進水裡救他的理由搪塞。
別問,問就是故人所託。
可謝沂對他的縱容,早已經不是簡單一句故人所託能夠解釋清楚的了。
直覺告訴賀蘭奚,對方必定有所圖謀,但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惦記的。
他的這個疑惑,直到京中開始流傳起二人的香艷傳聞方才得到解答。
傳聞版本眾多,有說謝沂對他一見鍾情的,有說他是首輔大人禁臠的,開端大多是謝大人那次奮不顧身跳下水救人的英勇事跡。
不管其中細節發展如何,或真心,或假意,這些傳言都有一個共同點——
謝沂看上他了。
這件事聽上去著實驚悚,細想起來卻又有些道理。
賀蘭奚自覺身無長物,渾身上下唯有一張酷似生母的臉生得萬中無一。姜令宜當年曾是名動天下的美人,賀蘭奚作為第一美人的兒子,自然也不差,雖仍有些稚氣未脫,但一眼便能看出美人相。
謝沂未必會喜歡他,但看上這張臉,也算情有可原。
“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臣了。”謝沂謙虛道。
即便是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挽回不了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