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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三皇子目光又往寧晏細腰覷了一圈,“你與燕翎成婚兩年有餘,至今未孕,我還當你們夫婦感情並不好呢。”

  燕翎出色歸出色,一個不疼人的丈夫誰又樂意,況且洞房之夜被丈夫冷落,換誰都能記一輩子,燕家如此不識抬舉,等他上位,少不得要料理燕家,屆時再納她為妃,也不用再惦記著。

  寧晏聽得這話,只覺萬分牴觸,隱隱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心口沒由來湧上一股噁心。

  她愣是壓住翻湧的不適,朝三皇子屈膝,“孩子是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時辰不早,臣婦告退。”

  她從容施禮,搭上如月的手臂,出了亭子,順著擁擠的人群往下去。

  眼前人臉晃動,雨霧婆娑,腦海一遍又一遍回想三皇子的話,越想越覺得可怕,若是這樣一個人當上了皇帝,她將來哪有活路,不僅她沒了活路,燕家也必是萬劫不復。

  寧晏臉色變得鐵青,深一腳淺一腳,由婆子丫鬟前後簇擁來到山坪下,其餘人已上了馬車,寧晏一頭鑽進馬車,那口氣還來不及卸下,抬眸見一人端坐在馬車裡。

  對上那雙熟悉又深邃的眼神,寧晏眼眶頓生酸楚,

  “栩安....”

  她從來沒有這樣渴望他,被恐懼支配的身子跟一團火似的撲在他懷裡,

  燕翎緊緊將她圈在胸膛,眼神銳利得如同一把殺人的刀,“不怕...我在。”

  午後雨勢漸起,他便打官署區冒雨疾馳來金山寺接她,多事之秋,他不放心寧晏在外頭過夜,不成想恰恰聽到剛剛那番對話。

  越是震怒,他反而越沉得住氣。

  燕翎細細安撫她許久,一遍一遍告訴她,“一切交給我。”

  待回府,已是瀟瀟雨歇,天色漸開,這一夜,燕翎哪兒也沒去,夜裡二人就宿在書房。

  寧晏一遍遍吻過他的喉結,試圖通過親密來緩解心中的不安,燕翎用力回應她,儘可能給她踏實和安穩,書房是他最私密的空間,這件內室與書房之間的夾層更是藏著他多年的密辛,這裡四處機關重重,也是他最隱秘最安全之所在。

  朝中波雲詭譎,東宮與三皇子怕是要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他希望她在最安全的地方。

  燕翎輕輕啄了啄她的額尖,一點點將這間書房的秘密悉數告訴寧晏,

  寧晏怔愣看著他,“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黑暗裡,他睜開幽黯的眼,還不曾褪去的情慾與曾經有過的隔閡都在這一刻消融,他看著鈍鈍的她,“俏俏,我從十二歲上戰場到如今已十一年有餘,我從來沒有怕過,但現在我怕了,因為我有了軟肋...”

  那個軟肋就是她.....

  寧晏腦海有那麼一瞬間的混沌,心頭泛起綿綿的酸楚,

  她被人拋棄過,被人厭煩過,被人喜歡,甚至被人嫉妒,又或者無堅不摧地站出來去保護別人,卻從來沒有人把她視為軟肋。

  她骨子裡要強了一輩子,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別人的軟肋。

  她怔怔問道,

  “那你打算怎麼安置這個軟肋?”

  燕翎唇角牽了牽,“若我是你的軟肋,你會怎麼辦?”

  深夜的宮牆下,吳奎親自提著一盞風燈,引著皇帝來到慈寧宮外,想是刻意遮掩行蹤,這一路竟看不到一個內侍,雨後的宮道格外靜謐,寒風夾雜著濕氣撲落在皇帝面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吳奎先去裡頭稟了一聲,片刻又回來攙著皇帝進了宮內。

  太后被宮人扶著往軟塌上坐著,她老人家畏寒,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貂絨,宮人塞了一個暖和的手爐給她,她抱在懷裡,看著疲憊邁進來的皇帝,露出冷笑,

  “皇帝總算捨得來找哀家了?”

  皇帝苦笑,這幾日因為糧荒的案子,朝廷快掀了個底朝天,他也被吵得身心疲憊,他坐在太后下方的錦杌,道,“雖還差點關鍵證據,但霍家大約是保不住了。”

  太后問,“老三可參與其中?”

  皇帝搖頭道,“是霍家人一手操控,與老三無關。”

  太后聽出皇帝弦外之音,輕哼了一聲,“那也不能說明他無辜,他若當真有心,早早將事情稟報與你,你也不會被霍家蒙在鼓裡。”

  皇帝沉默片刻道,“母后所言極是,只是大義滅親的事也不是誰都做得出來。”

  太后反諷道,“是啊,他舅舅是親人,你就不是親人了?你還是他的君上呢,無論如何,三皇子犯欺君之罪。”

  母子倆都是聰明人,一來一去,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皇帝不由頭疼,“母后,並非兒子非要立老三,樾兒太小了,誰也不能料到將來會出什麼事端來,兒子不敢大意。”

  太后目露幽黯,“皇帝啊,你想過嗎,樾兒繼承大統,老三將來也不過是今日之程王,可一旦老三當了皇帝,你覺得他會留一個宗法上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世嗎?太子為國為民,皇帝不會親手把他最後那點骨血給葬送了吧?”

  皇帝心猛地一抽,他雙目睜大,嘴唇狠狠抖動了幾下。

  太后再道,“你皇爺爺訪仙求道二十載,從未升朝議事,你見朝廷亂了嗎?外有內閣,三法司與六科給事中,內有司禮監和東廠,內外相制,層層監察,別說有皇帝,便是沒皇帝,朝廷照樣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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