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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宗眼角一抽。
俞秀替小叔臉紅,有些忐忑地看向公主。
華陽牽起婉宜的小手:“咱們先走,叫他騎馬跟車,反正他臉皮厚如城牆,也不怕被風吹著。”
婉宜笑著看看四叔,跟著公主四嬸先走了。
陳伯宗用眼神警告弟弟要點臉。
陳敬宗視若無睹,朝大嫂點點頭,也轉身離去。
俞秀站在門口,看著三人走遠,回想剛剛小叔的話,她笑著對丈夫道:“公主私底下肯定對四弟很好,不然四弟也不敢開那種玩笑。”
陳伯宗:“好與不好,他那張嘴何時有過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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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宮裡宴請的都是皇親國戚,也就沒有再分開設席,大家都坐在御花園裡聽戲。
但席位也有親疏,能夠坐在景順帝、戚皇后身邊的,都是受寵的妃嬪以及實打實的皇家血脈,連陳敬宗這個駙馬都離華陽有一段距離。
南康公主的兒子敦哥兒到今晚正滿五個月大,身上胖嘟嘟的,小臉蛋紅潤可愛,特別是那一對兒烏溜溜的大眼睛。
景順帝雖然是九五之尊,可他也同樣是一個凡人,年紀大了子女也大了,這時就只能抱著孫輩疼愛。
別看景順帝在心裡狠狠記了孟延慶一筆,他對這個新得的外孫卻十分喜愛,這會兒又親手抱在懷裡了。
林貴妃很得臉,笑著問:“皇上覺得敦哥兒像誰?我說像延慶,南康非說像她。”
景順帝細細端詳外孫一番,有些感慨地道:“都說外甥像舅,這話確實有些道理,朕看敦哥兒這眉眼,跟豫王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豫王是景順帝第一個活過周歲的兒子,景順帝對豫王的喜愛自然非比尋常,而且豫王出生時,戚皇后還沒有進宮,林貴妃正值盛寵,如果不是怕太早冊封太子小小的豫王承受不住,再夭折了,景順帝當時真的會冊封豫王。
剛出生沒急著冊封,後來也就不急了,想著孩子大些再說。
然後戚皇后就進宮了。
景順帝見到戚皇后,猶如見到天人,寵愛的不得了,戚皇后剛剛懷孕,他就封其為後,哪怕戚皇后的頭胎是個女兒,景順帝也沒有任何失望,對華陽這個女兒寵若明珠。這個時候,就算大臣們都建議景順帝冊封已經開始啟蒙的豫王為太子,景順帝也捨不得給戚皇后添堵。
但戚皇后生下華陽後,連著幾年肚子都沒有動靜,在小太子出生前,豫王都已經十二歲了。
年年大臣們都要勸說一番,後面幾年景順帝其實已經動搖了。
問題是,豫王不爭氣啊,讀書腦袋不夠聰明,練武他又吃不得苦。
景順帝既喜歡這唯一的兒子,又實在恨其不爭,每次好心情地叫來豫王考考功課,每次又差點被豫王的榆木腦袋給氣死。
要說豫王不聰明吧,在玩樂上他又比誰都開竅!
這就是典型的沒把心思用在正道上,越是如此,景順帝就越不想封這個兒子,哪怕最後沒有其他兒子,他也要多磨練磨練兒子的心性。
緊跟著,戚皇后順利生下景順帝的第二個兒子。
人都是偏心的,當年豫王剛出生,景順帝擔心兒子福薄承受不住,輪到戚皇后這個小兒子,景順帝便忘了這層了,次子才滿月,景順帝的冊封詔書就下來了!
小太子畢竟是中宮嫡子,且戚皇后本人賢名遠揚,文武大臣都服,少數幾個反對的也被壓了下去。
小太子同樣爭氣,三四歲的時候已經顯露出過人的聰明才智,景順帝越發肯定了自己的選擇。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景順帝對豫王同樣寵愛,尤其這幾年豫王就藩去了,再也不會在景順帝面前犯蠢,景順帝記得更多的都是豫王的好。今晚一家子皇親團聚,唯獨少了豫王,再看到一個眉眼酷似豫王的外孫,叫景順帝如何不想、不感慨?
林貴妃趁機擦了擦眼角,低頭做思念狀。
戚皇后見了,柔聲對景順帝道:“說起來,豫王當了舅舅,還不曾見過敦哥兒姐弟,不如今年端午,您叫豫王回京過節?”
景順帝是有這個想法,可他隱晦地朝遠處席位上的陳廷鑒看了眼。
這時他看見的不是陳廷鑒一人,而是內閣,是滿朝文武。
藩王無詔不得進京,這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規矩,專門防著藩王勾結京官叛亂。
既然都要防了,身為帝王,也不能輕易下發叫藩王進京的詔書,就連老祖宗當年駕崩,還特意留遺詔不許最初那些藩王奔喪呢!
奔喪都不行,他能因為思念兒子就叫兒子回來?
景順帝搖搖頭,否認了戚皇后的這個提議。
可華陽看得出來,父皇非常想豫王。
華陽知道豫王這會兒已經存了反心,不然也不會父皇剛駕崩他那邊就集結了一幫地方官員擁護。
華陽很想把豫王的狼子野心告訴父皇,但她沒有證據,她可以在湘王面前耍公主的威風,卻不可能隔了那麼遠輕輕鬆鬆地把豫王意圖造反的證據送到父皇面前。她手裡倒是有三百個侍衛,可就算她派周吉等人去地方搜羅證據,造反的證據又豈是那麼容易拿到手的,萬一打草驚蛇,豫王一黨便能抓住她的人,反咬一口。
父皇的確很寵愛她,寵愛的前提卻是華陽只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一旦牽扯到國事,一旦讓父皇猜疑她可能要陷害豫王,甚至是她與母后、太子聯手要做點什麼,如此嚴重的後果,華陽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