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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有福連著被打岔兩次,口氣也不是很好:「那你說誰成分好?」
李春娟不出所料:「叫王櫻管!」
「她可是烈士子女,覺悟肯定高,叫她管著這兩個壞分子,肯定能帶動她們改邪歸正。」
李春娟頭一次用改邪歸正這個成語,得意的不得了。
「你們說對不對?再說了,咱們大隊誰家口糧短缺都不能短王櫻的,憑啥她不管?」
李春娟這胡攪蠻纏的樣,著實叫人看不上。
但群眾里也確實有人眼紅王櫻和徐霜,跟著幫腔:「就是啊,王櫻家條件是咱們大隊數一數二的,他們家還只有她跟徐霜倆人,她管是應該的。」
王櫻還沒說什麼,徐霜就上前一步:「人我們可以管,不過話要說清楚,什麼叫應該?如果條件好點就應該吃虧,那大家都別幹活了,往後就是誰越窮分的越多好了。隊長,你說是不是?」
田有福也被李春娟給弄煩了,但徐霜突然站出來說話還是嚇了他一跳。
要知道以前徐霜雖然沉默寡言,可碰上誰也沒說過重話。
徐霜的話一出,就沒人吭聲了。
是啊,如果說王櫻條件好就應該管,那以後大家還干不幹活?都往後躲著越窮越好?
李春娟還要再說什麼,田有福已經不想聽了:「你是隊長我是隊長?要不你來干?」
李春娟前面蹦躂的厲害,這會兒看田有福動怒,卻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田有福也尋思不能讓人吃虧,就試探著問道:「這個活也算工分,一天四個工分。」
四個工分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抵得上一個好勞力小半天的工。
「就是關照一下人,最起碼這個冬天別出事。」
田有福雖然沒接過改造分子,但是也聽隔壁大隊長說起過。這些下來的人有的是有海外關係,有的是什麼教書的,心高氣傲的上歲數的也不少。撐不住的也有,下來沒兩年人就沒了。
田有福看這兩個又是乾巴瘦的女的,心裡就打突。
王櫻做醫生的,饒是見多了生離死別,但還是忍不住憐憫。
「可以。」
她答應了,旁邊還有人不樂意,早說有四個工分啊,她們指定也能同意。
不就是照顧著別死了就成嗎?每天去轉悠轉悠看看就是了。
李春娟也有點後悔了,本來想著是叫王櫻吃個啞巴虧,她家不是糧食多嗎?再加兩張嘴,看她怎麼每天大魚大肉胡吃海塞。
結果田有福說補工分,李春娟就像是丟了錢一樣覺得虧。
但這時候再說也沒用了,王櫻都答應了。
王櫻看這兩人的臉色都不好,就讓民兵先把人送到她們的落腳地。
她則是回家拿東西,把常見的藥材什麼都稍微帶一些,又拿了一壺熱水和一點黃酒。
徐霜要跟著,王櫻不讓他跟:「你去不合適。」
她是要好好看看這倆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的,徐霜去戳著算怎麼回事。
王櫻交待他:「你做點疙瘩湯,稀一點的,一會兒我回來拿。」
王櫻帶著東西趕到地方,民兵領頭的還是老熟人,田大樹把人送到地方也沒走,等著王櫻過來。
看到王櫻帶了一堆東西,田大樹偷摸把王櫻拽到一邊:「這都是壞分子,你幹啥這麼細緻。可不好叫別人看見,免得你自己也說不清。」
王櫻:「她們剛來,我看看她們有沒有什麼毛病。她們下來改造,也得身體好了才能改造成功你說是不是?」
田大樹撓撓頭:「行吧,反正你多注意。尤其你大伯母。」
王櫻再次謝過田大樹:「回頭我叫徐霜給你送點喜糖,上回你不在大隊,也沒給你送到。」
田大樹上次幫她跟李春娟撕扯的事她還記得呢,是該好好謝謝人家。
田大樹把其他兩個民兵叫上準備走:「成了,我們就先走了。」
王櫻把人都給送走,這才回過頭來環顧四周。
這個破房子是大隊上的五保戶留下來的房子,沒人氣的房子擱了幾年就破敗的不像樣,兩間房子,屋頂塌了一半。剩下的這一半也是潮乎乎的。
屋裡面沒有家具,只有一個炕頭。大門上也沒有鎖頭。
程淑芬抖抖索索的看著王櫻,張口就是沙啞的嗓子:「謝謝你啊姑娘。」
王櫻吃了一驚:「你嗓子怎麼了?」
不是說是唱戲的?
程淑芬苦笑:「嗓子已經倒了,一路上幹著過來的,之前還叫煙給熏了。」
王櫻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就開始給兩人檢查,這種事再問細有什麼意義呢?徒然揭人傷疤而已。
小的那個十三四歲,眼睛亮的像貓,對生人很警惕的樣子,王櫻去拉她的手,還被她猛地縮回去。
程淑芬趕忙解釋:「她被嚇壞了,平時不是這樣的。」
王櫻擺擺手:「不說這個,你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或者是有外傷?」
程淑芬說自己沒有,倒是小玉腿上應該是有點磕到了。
王櫻把小姑娘的褲腳弄上去,看了一眼就皺眉:「磕流血了,又沒及時處理。把火升起來先烤一烤,血液流動開再消毒。」
王櫻給兩個人都把了脈,發現就是凍的厲害,別的毛病倒是沒多大。
當即給兩個人一人灌了一碗熱水,又各自加了一點黃酒,讓對方儘快身體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