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頁
更防不勝防的還是那些貼身侍候主子的。
一應銀票地契,身契放在何處都瞞不過他們,趁病偷竊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最怕他們來個一勞永逸的謀財害命。
如今想來,世人常說的養兒防老,也許防的並不是老了如何,而是想要一個有血緣的人跟自己一起面對這世上的種種惡意吧。
*
惜春睡熟了,湘雲和黛玉都沒吵她。兩人敲打完惜春這邊的下人,便又回裡間看了一回惜春,最後才走到外邊暖閣小聲說話。
暖閣與裡間只有一道帘子隔著,湘雲讓人將帘子掛起來,然後時不時的看一眼床上的惜春,時不時的與黛玉低聲說上一兩句話。
大道理誰都懂,可情緒這種東西與道理無關。惜春其實什麼都知道,她也不需要姐妹們安慰勸解。更何況湘雲沒有立場說什麼,黛玉不是很懂這些事。
一個是不願碰這種事的單身妹紙,一個看起來就是人生贏家,一切順遂的。可以說她們倆都不適合跟惜春談論這種事。
更何況做為姐妹,她們更明白惜春心裡那道坎是什麼。
不是沒能與那和尚在一起,而是和尚的死。更是那和尚有可能是因為躲惜春才會離開大清,最終出了事。
半晌,黛玉帶著幾分希望的問湘云:「…要不要派人去找找,說不定人還活著呢。」
人活著,哪怕不在一起惜春也能好過些。
「凶多吉少,與其巴巴的派人去尋,還不如就這樣了。」湘雲搖頭,不抱任何希望。大海的兇險湘雲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當時沒死,最後也未必能活下來。
而且就算僥倖活下來了,茫茫大海,無數島嶼的,想要找一個人又何其困難,渺茫。
睡眠是最好的休養,湘雲就坐在外間暖閣里,一直用異能控制著惜春的體溫,讓她多睡一會兒。
小姑娘聽說惜春病了,傍晚下衙門時便直接帶了位太醫過來了。先是看了一回惜春的情況,然後才與黛玉和湘雲小聲說話。
「怎麼病得這麼重?」
「身子骨太弱了。」
其實小姑娘是想要打探惜春的病因,但湘雲卻沒準備告訴她。隨意扯了個理由,眼瞧著快到宵禁的時辰了,湘雲便帶著小姑娘回家了。
翌日一早,湘雲先打發了人過來問情況,之後吃過早膳便又帶著人過來了。巧的是誰都沒通知迎春,但迎春下晌的時候親自過來給惜春送東西,準備見了面再問她一回今年的生辰怎麼過時,竟也知道了惜春的事。
只用埋怨的口氣說了黛玉和湘雲兩句,說她們不知道派人告訴她一聲。隨後迎春便湊到床邊拉著已經醒過來的惜春說話。
這兩年仇小五不在京城,迎春便帶著孩子和貝姨娘在京城過消停日子。之前榮國府出事的時候,貝姨娘按律法是要跟著賈赦等人一塊流放的。但迎春心思轉得快,直接給弄了個買賣手續,將貝姨娘從賈赦的妾弄成了她花錢買回來的僕婦。
因不過一個年老色衰的老婦人,又有迎春使銀子,胤禟面子在那裡呢,加上四爺又特意給迎春和賈琮下過繼的聖旨,辦差的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唬弄過去了。
然後貝姨娘便什麼事都沒有的繼續跟迎春過日子。等到賈赦他們流放的時候,貝姨娘沒出現,其他人也都將她給忘了。
想來便是有賈家人提起貝姨娘,迎春都會告訴他們貝姨娘已經沒了。
貝姨娘也有好多年不曾出現在賈家人面前了,這種謊話的可信度很高。
陪迎春過日子,幫迎春看看孩子,這種安穩日子曾經她連做夢都不敢想。她無不慶幸自己當初做對了選擇,得寵時給自己挑了一條康莊大道。
別說她了,迎春不也是這般。
當家做主的日子,不用看男人臉色的日子,不要太幸福哦。
相較於迎春,惜春總是一個人。所以逢年過節時,迎春和黛玉一樣都會叫惜春家來。相較於黛玉,惜春也更願意來迎春這裡。
到不是什麼親疏遠近,而是因為來迎春這裡不用羨慕黛玉有媽。
與黛玉湘雲比起來,迎春也更適合勸一回惜春。
咱們差不多是一樣的人,也是普一出生就沒了娘,之後被老太太留在身邊教養的。
大老爺不管我,大太太不理我,嫡親的兄嫂又瞧不上我,眼瞧著一日比一日大了,不花些心思將自己嫁出去,就得由著親生老子論斤估兩的發賣。
那孫紹祖是個什麼東西,真落他手裡日子還能有什麼盼頭?便是老爺太太沒了,還有璉二和鳳丫頭能做我的主,光是這一點我就比不得你。
原以為遇到良人了,可以踏踏實實過日子了。可人心易變,當初多老實的一個人不也變得面目全非?
到頭來才發現,想要過點好日子還得靠自己。
人間有各種各樣的磨難和苦楚,有的早些,有的晚些罷了。
林丫頭看著比咱們過得好,姑媽當眼珠子似的疼著寵著。可林姑父呢,還不是為了庶子就算計林丫頭的親事?應了,就要叫林丫頭受委屈,以後都要在二太太手裡討日子。二太太素來與姑母不和,又對林丫頭不喜,嫁過來的日子豈不是就跟泡在了黃蓮水裡一般苦熬著。
不應,姑母就要跟娘家生隙,沒了娘家和老太太的支持,她們母女還不是被林姑父拿捏著。若不是林姑父沒的及時,這門親事你叫姑母應還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