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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蠻……」

  「黛娘子,有什麼事?」

  看到榻上的黛爭睜開了眼,阿蠻趕緊將黛爭扶起來,詢問她。

  「麻煩你,跟郎中說一聲,再抓一些治療頭疾多夢的藥。」

  黛爭這段時間精神不佳,純粹是因為入睡之後,總會有夢。

  而夢中總有她不想見到的身影,就像把過去受過的傷一遍又一遍挖開給她看。

  而在夢中,她總是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總會跟他攀談上許久,才逃脫這個夢。

  她現在懷疑是不是她腦子進水了,是病,得治。

  -

  傅蘭蕭回長安之後,大刀闊斧地解決了賀家和連帶的幾個家族,而魏扶危本就為傅蘭蕭安排進去的棋子,是有功之人,也將魏家完全納入了傅蘭蕭的死忠,在波盪的朝局中被保住了。

  金茹並沒有死,而是成為了啞巴,被貶為庶人,徹底與朝政無緣,重新被接回北宮,瘋瘋癲癲的,整日抱著一個馬球亂跑,亢奮起來宮人們都壓不住她。

  傅蘭蕭得知此事後就將年輕的宮人全部換成了上了年紀的粗使婆子,每日看管。

  她正常的時候,就去寫一些文章來咒罵傅蘭蕭,說他不僅殺母弒兄,還將自己的孩兒也殺了,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死於非命,唯獨不提黛爭。

  婆子將她寫的文章燒了好幾次,可還是傳進了傅蘭蕭的耳朵里。

  傅蘭蕭去看那些文字的時候,只是隨意一瞥,輕笑出來,將紙張印向一旁的燭台,十分隨意地問著今日接見的人。

  「魏扶危,看看元樂公主是怎麼說朕的。」

  魏扶危下顎線緊繃,他不知道傅蘭蕭的語句,哪一句是試探,哪一句是真的在詢問。

  他都需要仔細斟酌。

  實話實說,他如今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對黛爭是什麼感情,從一腔孤勇到被矇騙的憤怒,對於天子,他又能做什麼。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魏扶危將傅蘭蕭對黛爭的感情看的一清二楚。

  黛爭的出身太差,按照世俗來說,她確實跟傅蘭蕭不配。

  他其實也不能免俗地承認,傅蘭蕭確實賦予了黛爭許多人無法得到的榮光,

  就算如此,黛爭並不快樂。

  越得不到越想要,對於一個任何人都應向他俯首稱臣的帝王來講,他挖空心思也要將這人綁在身邊,不可為而為之。

  只有離他近的人才知道他的性子有多不好,對於有利用價值的人無所不用其極,沒有用的人便隨意拋棄,他也成為了他的棋子。

  為了魏家,他只能妥協,更何況是黛爭呢。

  可黛爭連他的孩子都不願意生下來。

  她確實跟旁的女子有很多不同。

  她想要的東西,可能他們都給不了。

  罷了,縱然有諸多牽絆,他們與她的緣分太淺,都無法擁有這個女子。

  所以,帶著對傅蘭蕭的報復,和與黛爭的遺憾,他還是鼓起勇氣,在傅蘭蕭的眼皮底下,讓黛爭逃走了。

  給傅金茹賜婚,本就是想這一起剷除羽翼日漸雄厚的賀家。

  當他知道自己被他安排去重新接近傅金茹的時候,他就開始了他的計劃。

  他倒想看看,失去愛人的傅蘭蕭,該是怎樣的一條喪家犬。

  從目前他的態度來看,他這般冷漠的態度,他也不算意外。

  傅蘭蕭幾乎將自己的生命完全投入了處理國政中。

  他沒有暴露更多的負面情緒,也沒為黛爭舉行葬禮,連有了名分的大皇子也沒有。

  他看著並不太傷心。

  難道他曾經感受到的一切,在帝王家還是一樁笑談?

  於是,他也學起傅蘭蕭的做派,故作玄虛地說:「陛下對我的敵意很大。」

  「元樂公主已經神志不清,陛下不需要再為她的話勞神。」

  「可是她寫的也不全是假話,」自負的帝王在此時也無所畏懼地承認他曾經一條條罪行,「朕手上沾滿親人的鮮血,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人的,甚至朕都不知道他們叫什麼,長什麼樣,」

  「可黛爭,我從未想過她會死,」眼看著火星馬上要燒到傅蘭蕭的手時,他輕輕一抖,紙張落在矮几前,迅速燒完易燃的宣紙,淺淺地熄滅了。

  「朕承認,朕曾經不少次動了殺了她的心,」他的眼神空洞,幽幽地說:「不過朕沒真的想讓她死,朕饒了她一次又一次……這次朕依舊會饒過她,誰讓她命大。」

  不知道傅蘭蕭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魏扶危只能沉默。

  「她之前同你說過這些話嗎?」傅蘭蕭忽然從回憶中回到現實,點了魏扶危的名字,問道。

  「您指誰?」

  傅蘭蕭挑眉:「當然是金茹啊,你以為是誰?」

  「那草民不懂陛下的意思。」

  他應是在試探他。

  魏扶危心中一動,他很怕傅蘭蕭發現了什麼,欺君之罪……按理說,黛爭觸犯的哪條不是欺君之罪。

  傅蘭蕭能饒過的只有一人。

  若是被他發現了,魏家就完了。

  「傅金茹說,朕殺了兄弟,殺了母妃,殺了自己的孩兒。」傅蘭蕭的手指飛快地敲擊在矮几上,也讓魏扶危的心中弦絲不斷被撥亂,「可單獨沒有說黛爭,你覺得是如何?」

  「可能……」魏扶危額頭流下一滴冷汗,傅蘭蕭神色如常,並無哀色,難不成已經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沒有當場揭發,為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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