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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不到,就返回南星繼續工作。

  和程堰有關的所有事好像已經被她徹底釋懷了。

  哪怕是平時和她關係最親近的小前台們,都沒察覺她情緒上有什麼異常。她依舊是整個南星業績最突出,技能最專業的諮詢師。

  周三臨近下班的時候,喻嬋剛出辦公室,就發現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對。

  每個見到她的人,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眼裡都閃過幾分掩蓋不住的同情和憐憫。

  喻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掩下眸中的不解,決定待會兒找個熟人問一下。

  身後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是南星的合伙人王師兄。

  他眸色有些沉重,語氣為難:「喻嬋,你跟我來一下。」

  喻嬋心裡浮現出某種不好的預感。

  她跟著王師兄上了二樓,不確定地問:「師兄,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王琦推著喻嬋坐到沙發上,眉頭緊鎖:「喻嬋,你是專業的心理諮詢師,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相信你都可以承受它。」

  王師兄的話肯定了她的猜測。

  喻嬋已經隱隱有了推斷,說出口的話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是……哪位來訪者出事了嗎?」

  王琦閉上眼睛點點頭,他艱難地掏出一份死亡報告,別過頭遞給喻嬋:「師妹,你自己看吧。」

  眼前的紙白紙黑字,排版明晰。

  清清楚楚地寫著,在她這裡諮詢了三年的來訪,今天中午,跳樓自殺了。

  來訪者自殺,這在世界各地的心理諮詢師那裡,都是最嚴重的「黑天鵝事件」。

  而喻嬋,是南星成立以來,第一位經歷這種事的心理諮詢師。

  王琦相對來說更有經驗。

  他知道發生這件事之後,應該快速找專業人士對喻嬋進行干預。

  「我聯繫了咱們老師,老師說他快回國了,約你周五去他那聊聊。師妹,」王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這兩天你就先在家休息,等這事帶來的創傷平復一些,再回來上班。」

  喻嬋也是專業的心理諮詢師。

  明白自己這個時候不能逞強。

  否則很容易陷入對其他來訪者「過渡補償」的極端反應里?。

  但是很奇怪,她現在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意外的冷靜。

  她木然地點點頭,回辦公室收拾了一下辦公物品,在所有人的眼神注視中,離開了南星。

  她還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並不是一點兒都不害怕。但是一來蕭舒瑞已經被抓到了,現在在看守所里。二來北城的房子很難找,再加上之前簽合約的時候,她付了一年的房租,提前違約需要出30%的違約金。

  綜合下來,繼續住著最方便。

  這兩天家裡的水管壞了,房東人在國外,一時找不到人過來修。

  水管不好就沒辦法洗澡。

  喻嬋在網上搜到了修水管的教程,在樓下超市買了個簡易版的扳手,蹲在衛生間親自動手。她擰著扳手搗鼓了很久,淋了一身的水,終於勉強算是修好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隨手把扳手放在旁邊的洗手台上。脫下身上濕透了的衣服,被急促地貼緊身體的冷氣凍得瑟縮。

  要把衣服塞進洗衣機的時候,她才發現,洗衣液已經用完了。

  望著空空蕩蕩的洗衣液桶,她一直動作不停的手猛地頓住。心底忽然變得空落落的。

  悲傷起初只是一片星星點點的螢火,越來越大越來越濃烈,直至變成燎原之勢,灼得她整顆心都痛至骨髓。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頃刻將她吞噬進去。

  喻嬋感覺自己仿佛跌進了密不透光的深海里。

  她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被窒息感不斷壓迫神經,感受著瀕臨死亡的痛苦。

  她自詡自己足夠專業,技能高超。

  可她卻連自己的來訪都救不了。

  那個自殺的男生只有二十歲。

  人生一片大好年華,生命的版圖才剛剛展開了一半。

  一起合作了三年,每次見他,他總是溫溫柔柔地叫著她的名字,偶爾還會給她帶他親手烤的小餅乾。

  為什麼啊?

  他明明已經在做諮詢了,已經向她伸出求救的手了啊。

  心被緩緩撕裂,露出無法被填補的縫隙。

  很多年前,她救不了一直微笑著鼓勵她的房東太太。今天,她依舊救不了和她合作了三年的來訪。

  她緩緩蹲下,用盡全力抱住自己,汲取那些微弱的暖意。

  喻嬋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大概並不適合,在這個行業里繼續工作了。

  時間熬到周五,喻嬋隨意地吃了頓早飯。

  坐上了回C城的航班。

  裴植教授前段時間一直在澳大利亞參加學術交流研討會,元旦之後才回國。

  剛回國就聽說自己的愛徒遭遇了這種事。

  他深知這種創傷處理不好,可能會影響喻嬋今後的職業生涯,為了這次見面,特意做了好幾手準備工作。

  喻嬋趕到C大家屬院小區,剛到中午十二點。

  她照著裴植教授發來的地址,一棟樓一棟樓挨個找過去。

  在10號樓下,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見到對方,兩人俱是一愣。

  目光穿透霧蒙蒙的冷氣,打在彼此身上,像是剛經歷過一場纏綿悱惻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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