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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然沒再管朝事了,一門心思地照顧她,說起來他才是被使喚地最厲害的那一個,他姜聞熠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見著他來陸府,便一股腦地倒了一匣子話,嘰嘰喳喳不消停,連話本子裡看到了什麼樣的故事都要說。

  陸然從沒有絲毫不耐,他也甘之如飴。

  他知道,聞昭極少出府,難免憋悶,她肚子裡那個也不大消停,叫她每每吃了又吐,雖然報了一長串的菜名,吃的時候也極有食慾的樣子,但又是吐的多,吃進去的少。因此,她雖是雙身子,但若不瞧腹部,仍是個窈窕的閨閣女子,該張的肉是半點沒長。他有些心疼,但聞昭每每笑得沒心沒肺又無憂無慮,他也不提了。

  姜聞熠覺得,等那個小傢伙出來了,他非教訓他一頓不可,如果是個小丫頭,或許下手會輕一點。

  有一回去陸府,聞昭斜在院子裡的貴妃椅上,雙目輕闔,儼然已經睡熟了,手裡的書卷落到了地上,另一隻手卻穩穩地放在腹部,陸然給她蓋了毛毯,坐在她身邊,面朝著她,像是出了神。正是濃秋時節,一葉枯黃輕輕落在他的肩頭,他卻渾然未覺,只靜靜地看。

  姜聞熠默默離開了。心裡卻想著,那個小傢伙也許可以不教訓,只說他一番就行,叫他孝順父母,尤其是懷胎十月的娘親。

  再一次瞧見江韻華,是在京城的江府裡頭。兩廣總督來京述職,又擺了宴招待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這是江大人頭一回以君臣之禮見新帝,據說江大人對皇上是讚不絕口,就是在宴上也提了幾回。

  江大人有兩子一女,小兒子不過十歲出頭。但江大人話里話外好似最寶貝的還是那個閨女,喊兒子都是喊的“臭小子”,細分一下便是“大的那個”和“小的那個”,女兒卻是“寶貝閨女”,聽得一眾人抿嘴直笑。

  心底下卻是曉得了這個江韻華的分量,那些個家中有適婚男子的人家心裡頭都暗暗盤算起來了。

  江大人教養女兒的方式有些特別,喝酒的時候直接帶著江韻華,與一眾客人相互問候,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江韻華也是大大方方的,叔叔伯伯叫得極順口。

  到姜家這邊的時候,江韻華瞧見了姜聞熠,眼裡的笑意一瞬間滿溢而出,本是客氣有禮的笑容,剎那便含了深意。好似有些私交卻不便昭告天下,只好對接暗號一般。

  姑娘家的矜持含蓄對她而言是個稀罕物,偏她生得出眾笑得也甜,就這麼望著你的時候真誠又熱切,叫人無法生厭。

  酒酣耳熱之際,姜聞熠離了宴席透透氣。湖面被冰封住了,沒有什麼可看的,倒是這蜿蜒伸入湖心的九曲迴廊有幾分雅韻。姜聞熠沿著迴廊行了幾步,湖面蒸騰而上的冷氣叫他清醒了許多。

  他並沒有喝多少酒,只是宴席上推杯換盞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姜三公子怎得出來了?莫不是招待不周?”說話聲由遠及近,一樣的清潤悅耳,話里有些調皮的笑意。

  這聲音不難辨識,好看的姑娘不少,聲音這般好聽的卻沒有幾個,姜聞熠心裡已經猜出了是誰。

  仍是偏了頭看向來人,“不曾,只是出來醒醒酒罷了。”

  今晚的月色這般好,皎潔月光灑滿了他的肩頭,長身玉立的男子偏過頭來與她說話,慣常的溫柔語調,江韻華心裡湧上了些熱切。

  她清楚地知道,這人的溫柔應當歸功於他的良好教養,並非他心裡某種獨特又珍重的情感。他不願壞了別人的好心情,說話便悅耳動聽。可她也聽過面前這人與他親妹妹說話的語調,輕緩柔軟,羽毛一般拂過,他的雙眼溫柔專注,沒有分給周遭景致一絲一毫的眼神。

  但她愛極了這樣寬和優容的溫柔。

  江韻華一瞧見姜聞熠離席便跟著出來了,有些急切,連披風也忘了。鵝黃的衣裙,同色的褙子上有一圈兔毛的領邊,月下的姑娘玲瓏又窈窕,只是瞧著便有些冷。

  “江姑娘還是快些進屋吧,外邊冷,容易著涼。”也不知他是當真出於關懷之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純粹不願叫人瞧見他們孤男寡女的並肩立在迴廊上。

  他這一說,江韻華當真覺得有些冷了,但她心裡越發熱切。

  再抬起頭的時候,江韻華的眼睛亮得驚人,決絕又真摯,姜聞熠不自覺地注視她,等她說話。

  “姜聞熠,”她直呼他的名字,姜聞熠卻沒有被冒犯的意思,只是心裡的直覺呼之欲出,“我想嫁給你。”

  她這一句的語氣相對於其中的含義而言,有些無波無瀾了,她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沒有面紅耳赤的嬌羞,只是看著他的眼睛,通知他。

  只是這樣的話到底用盡了她的力氣,她拔腳就想逃,但她更想等他的答案,於是強忍著噴薄欲出的情感,耐心又執著地看著他。

  姜聞熠是頭一遭聽到這樣直白大膽又絕對不能稱之為輕佻的話語,心神巨震之下久久沒有言語。

  江韻華這樣的姑娘在很多方面都是他設想的模樣,但總隔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以溫柔含蓄的姿態將一切該有的不該有的情感全部擋了個嚴實。或許他心裡有一個人,占據了他二十多年來全部的歲月,但他根本不敢深想,害怕自己一腳滑入深淵,再也掙扎不起來。

  她沒有說“我喜歡你”,她說“我想嫁給你”,姜聞熠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呆站著了,不管怎樣,得給這個姑娘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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