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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有感知的那一刻,腦子有些混亂。

  一時覺得自己站在過去古舊的長街,黃包車和小攤叫賣聲不絕於耳,一時又發現,瘡痍難復,到處都是戰火的頹敗和焦黑。

  從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

  周聲一步步,走馬觀花,如同重新走過一遭。

  他見完了所有親人,也看請了很多記憶中已然模糊的臉,他最終停留在最後那一天。

  熱浪席捲而來的那一刻,他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是並不急促,很熟悉的聲音。

  是誰來著?

  對,是儲哥。

  他劇組出事了。

  想到這一點,內心一凜,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一時間受不了白光的刺激,睜開不到一秒,又閉上,反覆三四次,才徹底看清眼前的一切。

  儲欽白那張臉近在咫尺,周聲看了會兒,第一句話就是:「長鬍子了。」

  聲音幾不可聞,又接一句:「還是很好看。」

  儲欽白伸手探上額頭。

  溫柔:「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頭暈嗎?有沒有覺得哪裡痛?」

  周聲搖搖頭。

  看向窗外,現代都市盛景躍然眼前。

  他還在這裡,而一覺醒來,遠處的屋頂和樹影已是一片銀裝素裹,他躺的這個地方,很像是醫院。

  「我到底怎麼了?」周聲問。

  儲欽白乾脆坐在床頭,緩慢把人抱起來,安置在身前。

  扯過被子把人裹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心有餘悸一般,「感染,急症,調養這麼久,算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周聲還在想是什麼樣的感染,聽見這話,仰頭掃過他下巴說:「解放前我身體其實還不錯。」

  「現在知道跟我抬槓了?」儲欽白低頭挨了挨他額頭,「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

  周聲眨眨眼,帶著疲累下的柔和,靠著他半閉眼,「這麼嚴重?」

  「嗯,吐了好多血。」

  周聲倒是記得這個,也回憶起了當時儲欽白恐懼的目光。

  補償般伸手抱住他的腰,「抱歉,嚇到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以後不許逞能。」儲欽白把人摟上來一點,「知道你做得到,但你對自己的身體要有更清晰的認識,以後我會每天親自盯著你調理。」

  周聲笑了一聲,「這麼麻煩。我這人還算是很聽話的。」

  「我看未必,以後都聽我的。」

  周聲:「那你再遇上這次這種事怎麼辦?跟我有關係其實也挺危險的,沒想到會連累你。」

  一說到這個,儲欽白就悔恨得咬碎牙。

  他告訴周聲,「差不多兩年前,為了開始準備拿回我媽的股份,我調查儲建雄,就一直有意識地和警方保持著聯絡。這次事出突然,也是我安排在儲建雄身邊的人起到了作用,他綁我根本不單單是因為你,更多的是因為我手裡掌控著的那些有關他這些年犯罪的重要資料。」

  因為調查很久了,儲欽白並未來得及在這事兒上和周聲互通消息。

  加上姚忠顯那伙人的參與,才讓事情陡然棘手複雜起來。

  就這點失誤,險些讓他失去了眼前這個人。

  儲欽白至今回憶起那個晚上,每一次短暫睡眠,都會驚得冷汗涔涔醒過來。

  儲欽白:「我該早點告訴你,不至於讓你鋌而走險。」

  周聲搖搖頭,「就算知道你跟警察有聯絡,我應該還是會去的。」

  儲欽白嚴厲,「周聲。」

  「你知道我出事,能無動於衷?」周聲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實事求是,「你也不能,對吧?」

  儲欽白咬牙,「你就非得氣我?」

  周聲抬眼,「我以為我在愛你。」

  儲欽白渾身一僵。

  低頭看著他。

  周聲淺笑:「我第一次說嗎?但這是真的。」

  儲欽白不是震驚周聲的感情,是意外他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家周先生商場摸爬滾打遊刃有餘,感情上卻是個也曾退避三舍,含蓄內斂的人。但這次儲欽白屬實後怕,因為周聲的情感一旦明顯,就是毫無保留。

  毫無保留到什麼程度。

  明知是陷進單槍匹馬都敢進,帶著人闖酒店,抬手就敢朝人開槍要人的程度。

  儲欽白算是怕了民國人的果決和不顧一切。

  他自己可以,但是芋堰芋堰放周聲身上就不能。

  儲欽白啞聲:「不用明說,我都知道。」

  他做的一切,讓儲欽白怕得不敢再讓他,乃至自己冒哪怕一丁點的險,就恨不能把他揣口袋裡,隨身帶著,時時看著。

  周聲有些困,問他:「對了,那你爸呢?」

  儲欽白:「他會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負責,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周聲有些心疼。

  父子緣薄至此,走到用法律對峙的地步。

  「儲哥,」

  「嗯。」

  「不要傷心。」

  儲欽白一愣,繼而失笑,「想什麼呢。」

  靠著床頭把人再抱過來一點,「再睡會兒,醫生說你要多睡覺。」

  「嗯,你一起,都有黑眼圈了。」周聲模糊,「不然助理又該嘮叨你不上鏡,你到時候又嫌別人煩。」

  聲音一點點低下去,周聲精力不濟,醒來這沒多大一會兒,被抱著又很快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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