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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裡,宋野城心中的猜測愈發強烈,他如法炮製地繼續倍速播放,等到10號的錄像結束,他又接連點開了接下來的幾天,一直快進看到15號下午,倉庫里終於再度出現了劉組長的身影。

  這一回,劉組長帶來了幾個人,那幾個人手中抬著另一台卷揚機和幾組滑輪,到地方後放在了原來那台卷揚機旁邊,而後在劉組長的指示下,將原來那台卷揚機和配套的滑輪組抬起來、搬離了倉庫。

  宋野城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他將進度條往回拖拽了一點,仔細觀察了一下兩台卷揚機。

  二者應該是同廠同品牌,因為整個外形都十分相仿,唯一細微的不同點只有輪軸兩側的顏色,原來那台是紅色,而後來的那台是黑色。

  發現了這一點後,宋野城掏出手機,在搜索頁面打下幾個字,很快便找到了當初「拍戲落水」的新聞。

  他的指尖飛快划動,視線掃過一張張新聞圖片,最後點開劇組當時曝出的片場視頻,耐心地用0.5倍速一幀幀細看,終於在某個一閃而過的鏡頭中捕捉到了那台卷揚機的畫面。

  看清那輪軸兩側的顏色後,宋野城頓時沒再猶豫,將手機切到通話界面,給賀景升撥了過去。

  「餵?」宋野城簡潔道,「你是不是有劉組長電話?」

  「有啊,」賀景升道,「怎麼了?」

  宋野城道:「發給我一下,我找他問點事。」

  *

  與此同時。

  加護病房內。

  護士輕手輕腳地取下床側上方懸掛的空輸液袋,拔出針管續上手中另一隻,重新懸掛了回去,然後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這才轉身將拉簾拉好,往病房外走去。

  咔噠。

  房門輕輕閉合。

  病床上,江闕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他先前跟左鑒清說自己要再睡一會兒,可事實上卻並沒有睡。

  整個下午,他都在清醒地回憶著左鑒清所說的一切,清醒地消化著自己是一個精神病人的事實。

  昨晚陷入昏迷後,他的意識一度混亂不堪,他能感覺到腦中撕裂般的疼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衝破封印、撞開枷鎖,橫衝直撞地噴薄而出,所過之處如同岩漿,灼燒著、吞噬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待到一切疼痛稍稍暫緩,他又陷入了一場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的噩夢。

  夢裡的江抵死於一場暴雨中的車禍,而他被葉鶯折磨許久,最後目睹了一出舊日重演般的自殺。

  噩夢的終點是甦醒。

  可甦醒卻猶如一場更大的噩夢。

  因為就在醒來的那一刻,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那場噩夢原來根本不是夢,而是一段真實發生過的、被他深埋已久的記憶。

  江抵死了,葉鶯也死了。

  所有被遺忘的細節盡數歸於腦海,紛紛揚揚飄灑而下,一如那場沖刷記憶的瓢潑大雨。

  咔擦。

  像是有什麼在虛空中開裂。

  是那層籠罩在他周圍的、將他與記憶隔絕開的、名為「重生」的保護罩。

  裂紋扭曲著蔓延開來,破裂的碎片肆意墜落,劈頭蓋臉地砸在頭頂,讓他徹底暴露在現實世界,直面赤.裸的真相,再無處遁形躲藏。

  他聽見身旁的護士因他醒轉而發出的驚喜喊聲,看見醫生被匆匆叫來,圍繞著他進行一系列檢查,感受著那紛亂而又嘈雜的一切,愈發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就像一個剛從幻境中走出的人,重新踏回了真實而殘忍的世界。

  等嘈雜歸於沉寂。

  病房裡走進了一個熟悉的人。

  左鑒清。

  看到他的那一刻,江闕就明白了。

  他知道左鑒清這一次出現不再是單純以朋友的身份,更是作為一名精神科醫生,來了解患者的病情。

  於是他平靜地坐起身,有問必答地回答了左鑒清的每一個問題,也從他口中得知了自己具體的病因和病症,得知了那些「前世記憶」的由來和「影子」的存在。

  他竟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因為從他昨晚在那段視頻中看見自己,又從日記里得知自己那天是在睡夢中度過時,他就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

  有「另一個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他的身體做了他不知道的事。

  他只是沒想到,那「另一個人」存在的時間竟然比他更久,而他才是「後來的」那一個。

  考慮到他才剛從昏迷中醒來,左鑒清並沒有跟他聊太久,聽他說還想再睡一覺,便識趣地離開了病房。

  江闕需要時間消化眼下的一切,這一點左鑒清也明白,所以在離開前,他應下了江闕「暫時不想見到其他人」的要求。

  不想見其他人是真,可再睡一覺卻只是託詞。

  左鑒清走後,江闕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靜靜深思起這半年來發生的一切——

  他為自己杜撰了一個名為「重生」的妄想,他的另一個人格為他編纂了一個又一虛幻的謊言,當中利用過宋野城的行程,利用過賀景升的人脈,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而他就帶著這些謊言,以一個荒誕的開端讓宋野城走進了自己的世界,讓他相信了那天方夜譚般的「重生」,讓他為扭轉那所謂「命中注定的結局」而煞費苦心,讓他拋棄了所有理性、淪為了陪自己一起被蒙蔽的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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