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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系好紗布,放下衣袖轉過身時,寧妱兒顫了許久的雙唇終於出聲,「采菲……」

  趙采菲在許久前就已經落過無數的眼淚,她以為這一生她都不會在落淚,然而對上寧妱兒這雙淚眸時,鼻中到底還是泛起了酸意。

  只是很快,這股情緒便被壓下。

  趙采菲起身慢慢來到床邊,卻未坐下,曾經明快又清澈的眼神,此刻居高臨下的看著寧妱兒,眸中是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你為何會與沈皓行在一起?」她聲音冰冷。

  寧妱兒恍惚了片刻,連忙撐起身去握趙采菲的手,卻被她蹙眉躲開,聲音更加冰冷地道:「回答我的問題。」

  寧妱兒眼淚落入唇中,感受到那股鹹鹹的味道時,她略微怔了一下,但也來不及細想,便抬手將眼淚抹去,望著趙采菲道:「成婚那日,我被人用藥迷暈了,待醒來時已經被他帶去了上京。」

  趙采菲審視的目光讓寧妱兒感到無比陌生,她不知趙家到底出了何事,會讓那樣天真無邪的一個小姑娘成了面前這般模樣,寧妱兒心中隱隱作痛,再次朝她伸出手。

  這次趙采菲沒有躲,卻也沒有去接那隻手,只是站在原地,表情不冷不淡地問:「那你可知,那晚發生了什麼?」

  見寧妱兒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趙采菲合眼用力吸了一口氣,許久後才緩緩呼出,然而在她一開口時,聲音還是抑制不住地會顫抖,「我爹被人構陷貪餉永州大壩修建的銀款,趙府被連夜抄家……」

  那晚每一個畫面都深深地印刻在趙采菲腦海中,她以為如今的她已經能夠平靜地將事情敘述出來,可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淡化這些傷痛。

  尤其是寧妱兒起身將她抱住時,那些堅強的偽裝便如傾瀉的洪水,瞬間瓦解……

  趙采菲失聲痛哭,斷斷續續說著這半年發生的事,他們是如何被押送到上京,又是如何一路流放到東夷的,再說到她被救出時,趙采菲明顯是有意想要瞞著寧妱兒什麼。

  「姑母呢?姑母可被救出來了?」寧妱兒不在乎那些,她只想知道姑母如今可好。

  趙采菲哽咽著道:「我娘……我娘如今不知身在何處……」

  寧妱兒心口的疼痛已經忍了許久,此刻終是忍不住了,她臉色蒼白,雙唇紫紺,用力捂住心口的位置,強撐道:「那你與她分開時,她可還好?」

  趙采菲忙讓她躺下,去桌旁倒了杯水給她,似是怕她出事,便又抹掉眼淚點頭道:「這一路上不知是否是有人刻意在暗中庇護,我與娘親雖說辛苦,但也要比同路的其他罪眷們好上一些,也許、也許當真有人刻意護我們,所以娘親應當、應當無事……」

  趙采菲說著,卻又忽然想起了父兄二人,忍不住再度落下淚來,「只是我父兄……他們如今身在大理寺獄,被降旨秋後問斬,也不知如今……」

  「還活著!」寧妱兒冰冷的手按在趙采菲手背上,啞聲道,「我見到表哥,他還活著……」

  「你說什麼?」趙采菲神情一頓,立即反手握住寧妱兒,不可置信道:「你在何處見到的,他、他……」

  「他在魏王府。」寧妱兒也沒有避諱什麼,將那日看到的事說給了趙采菲聽。

  趙采菲若有所思地聽完後,忽然沉默起來。

  寧妱兒不知大理寺獄失火一事,趙采菲卻在東夷聽到了傳言,那件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具體細節朝廷封鎖了消息,可那些火光百姓卻是看見了,想遮也遮不住。

  當時她還在為父兄的安危憂心,如今細細想來,若寧妱兒所言為實,那麼便只有可能是魏王縱火,偷梁換柱,救了她的兄長。

  如此深思後,有些事情便也能串聯起來了。

  「我……我興許不該傷了魏王的。」趙采菲道,「是他救了哥哥,也在暗中護我與娘親周全,而且……」

  她看向寧妱兒,「若當初她沒有將你帶走,你這副身子可是受不了那等苦的。」

  寧妱兒身上帶著有安給她的藥丸,用水將那藥丸送下後,心悸漸漸緩了幾分,她長出著氣,啞聲道:「他傷得……可嚴重?」

  趙采菲對魏王現在的情緒有些複雜,她知道許多前朝的事,在加上當今的皇上昏庸無能,受人蠱惑,將她爹爹這樣清廉不阿的人也能誣陷,便對整個皇室都沒有什麼好感。

  可是魏王到底是不同的,他有恩於趙家,所以對那一劍,趙采菲還是有幾分愧疚的。

  「我不知道,那一劍我是朝著奪他性命二而去的,但在中劍的瞬間,他朝後閃了一下,可能……不會斃命吧。」趙采菲神情複雜,語氣卻格外冷漠。

  寧妱兒沒再開口,抿唇側過臉去。

  趙采菲知道她哭了,長出了口氣,緩緩起身,「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喊我就好。」

  寧妱兒在這裡住了兩日,兩日都在這間稍顯破舊的小屋中,若不是屋裡炭盆燒得火熱,她恐是在後半夜要被凍死。

  趙采菲白日只有在用膳的時候會拿來食物同她一起吃,待吃完後,便又會出去,直到夜裡才會進屋與她一起休息。

  這屋中有兩張床,趙采菲的床在靠窗的地方。

  這晚風格外大,狂風夾雜著冰雪將窗戶拍得「啪啪」作響。

  寧妱兒讓趙采菲來她這邊睡,與她一道擠一擠,趙采菲卻沒有過來,只是道:「這不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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