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路之悅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道了句:「好。」

  可那時的符錢已深陷泥沼不能自拔,身體每一次的抗拒失敗,都換來下一回更為瘋狂的反擊,似被困在樹上的風箏,薄皮破露,光禿禿只剩一副架子,高處的風還不時將那點兒支離破碎颳得嘩嘩作響。

  他毫無辦法主宰自己,仿佛靈魂易主。

  從金子那兒獲得安撫不過六七個小時,他毒癮再犯時才剛剛夜幕降臨。

  頭暈噁心的檔口尚且囑咐路之悅給他銬住,可真等銬住了,卻似八匹馬都拉不住的猛獸,睡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滾。好時殘破虛弱的身體即刻變得力大無窮,竟就著手銬掙扎著將那實木沙發拖拽離牆兩米來寬。

  沙發撞飛茶几,杯盤跌落一地,全數拋向地磚碎個稀巴爛。

  他青筋暴露,紅著眼在狼藉的地面胡亂抓狂,逮住什麼扔什麼,一邊沖躲在門邊的路之悅破口大罵,脫口而出的全是髒話,像常年性情不穩的施暴者。

  路之悅看他此刻的模樣,似比中午更頹敗,又想起初次見面時他的溫柔和風度,心中難免百種滋味。

  地上的潑皮無賴已毫無人性可言,一團糟亂中竟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手腕還在扶手上銬著,卻蹭著地蹬著腿向門口挪去。

  那沙發腿蹭著地磚發出跐溜的刺耳響,他的西裝褲磨在地面,寸寸前挪之後留下灘灘黃色水漬,似漏了口的水管,發黃的液體竟層層漫延開。

  路之悅目睹他尿失禁,又驚又嚇掏出手機,將撥出號碼卻被他抓住腳腕。

  他那隻被銬住的手已磨破血管,噴出的血液順著光滑的鋼體滴滴答答落下,而空出的那隻手正舉著銀亮的刀口齊齊對準她□□的腳腕。

  他威脅她去衛生間馬桶的水箱裡拿貨,不然就挑斷她的腳筋。

  路之悅身上沒有意志力這一說,當下就把答應幫他戒毒的承諾拋到九霄雲外,膽戰心驚向衛生間跑去。

  那針劑用塑膠密封袋存著,她從水裡撈出來,再慌忙奔出去遞給他。

  他還睡在地上,發著抖熟練拆開包裝,再扯斷襯衣扣子,將袖子擼了上去。

  終於,那條掩藏已久的胳膊完整展露出來,只瞧其過分羸弱蒼白,布滿密集針孔。

  他咬著舌頭好容易在上面尋逢一塊完整的皮肉,接著猛一針紮下去……七八秒的功夫,整個人又漸漸穩了回去。

  恢復清醒時,他有些懨懨的,盯著滿屋狼藉半晌才緩過神。

  他曲著一條腿半跪在地上,直腰往起站時被手銬牽制,踉蹌著又絆了回去。路之悅這才蹲身替他解了手銬,他唰唰兩下猛抽了紙巾摁住流血的手腕,又一樣樣把跌落的東西歸回原位,再收拾地板和沙發,最後去了衛生間洗澡,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又乾淨整潔的出現在客廳。

  「這是最後一劑了,再犯時你把我銬住就走吧,別跟屋裡待著。」

  路之悅正襟危坐,想起前後兩次符錢生不如死,卻因為這些白面似的粉末極速獲得重生,那些不起眼的白面竟有這麼大魔力?

  「這東西是什麼感覺,忒厲害了。」

  她問。

  「要什麼來什麼,煩惱痛苦統統煙消雲散,只有愉悅和幸福。」

  他答。

  路之悅咂舌,越發對那玩意兒感興趣。

  中午剛知道符錢的秘密時,她懷揣拯救弱者的一腔熱血,誓要把他解救出來。可兩場見證下來,她又覺著,這玩意兒似乎不至於像人們常說的那樣唯恐避之不及。

  既然它能讓煩惱痛苦煙消雲散,只剩愉悅和幸福,為什麼不試一試,為什麼非要戒掉它而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長久沉浸在愉悅和幸福之間不是很美好的事嗎。

  她路之悅有的是錢,把買包包做美容的錢統統拿去購買愉悅和幸福,貌似更有價值。

  她如此好奇而不辨是非的想著。

  人們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符錢運氣不太好,本想通過路之悅獲救,卻沒想到就此跌進更墮落的深淵。後期路之悅的加入,把他僅存的自救殘念毀滅得一乾二淨。

  理智時他總有決心去戒,可發作時卻顧不得一切,哪怕殺人放火也要把東西搞來,等恢復理智時又無盡後悔。

  他在如此惡性循環中不斷墮落,直到靈魂被徹底放逐。

  最開始他對路之悅也好言相勸過,可路之悅那樣的人,怎分得清好壞,非但不停止,反而在嘗到那種無法描述的美妙之後慫恿他繼續。用她的話說就是不缺錢,想什麼時候吸都有。

  符錢不用她的錢,總覺著一大姑娘要不是認識自己,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可公司每月發的那幾個錢哪夠他們二人大劑量的買貨,於是他開始借錢,借高利貸,還不了就變賣家產,連電視機都賣了,實在沒轍,就以公司進購生產設備為由轉了一大筆錢出去。

  其實轉錢這事兒他老早就幹過,就在第一次鬧消失的那會兒,只不過怕譚稷明懷疑,趕緊的又從別地兒借了錢把窟窿補上。

  先前遊說譚稷明投資新項目也是這目的,那時他整個人已經陷入泥濘,對自己都毫無辦法,哪有心思搞什麼新投資,噱頭罷了。

  不過後來譚稷明還是投資了,可那筆錢又被他拿去補別的窟窿。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符錢這窟窿還越來越大,譚稷明雖一時被蒙在鼓裡,卻總有發現的時候。<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