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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呢?」

  項林珠壓低聲音:「睡覺。」

  他看了看表:「這才幾點就睡覺。」又說,「夠瀟灑的啊,說走就走,招呼也不打。」

  「我打了,你手機關機。」

  他想了想,那天下午因為開會他確實關了機。

  「忙什麼去了,這會兒才回消息。」

  「早回過了,但車上信號不好,後來消息還沒發出去手機就沒電了。」

  「我說給你整一新的,你還不樂意。」說著,丟下手裡的牌,「你們玩著,我接一電話。」

  他邊說邊站起來往外走,剛才那把牌局還沒結束,被他胡亂一扔全亂了套。

  大伙兒噓聲此起彼伏。

  有人鬧:「走就走吧,攪什麼局,這把怎麼算啊,誰贏誰輸啊。」

  「算什麼算啊,全亂了,重來重來。」

  於是罵罵咧咧重來。

  那會客廳南面有一推拉門,門裡是間茶室。中央擺著矮几和茶具,貼著牆面立著齊天花板高的酒櫃,順著茶室格局排滿整個牆面。角落還立了支雪茄櫃,正開著電養著春蠶般粗的菸草。

  許是剛才保姆進來拿酒忘了關門,他便倚著敞開的門扉和項林珠說話。

  「想我嗎,我去找你好不好?」

  屋裡暖氣很足,他穿著暗條紋短衫和寬鬆長褲,紅胡桃內飾襯托高大身架,無聲流露雍容華貴。

  項林珠這頭數據線不夠長,插座離床較遠,她便蹲在牆角,縮成一團和他說話。

  「快過年了,你在家好好過年吧。」

  「見不著你我怎麼好好兒過啊。」

  電話那頭的姑娘打了個噴嚏。

  「怎麼回事兒,又跟陽台接電話呢?」

  「不是,在房間呢。」

  「那你蓋好被子啊。」

  「蓋著呢。」

  「一晚上不見你就給我感冒了,你說說離了我誰能照顧你,還一天到晚給我臉色看。」

  項林珠笑。

  到底是誰照顧誰,誰給誰臉色看。

  「笑什麼?」

  「沒什麼,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他又說:「我去看看你。」

  「你那麼長時間不回家,總要陪陪父母的,我不是不讓你來,只是我這裡很忙,來了也管不了

  你,你就在家裡待著吧,過完年不就又見面了嗎。」

  他頓了頓:「那你親我一下。」

  「……你是要我親手機嗎,很髒的。」

  他挑眉:「寶貝你挑事兒是不是?」

  她便咯咯低笑。

  他也笑:「好了不吵你了,睡吧,蓋好被子。」

  掛了電話一轉身,將瞧見捧著紅酒回來的保姆。

  「你媽媽讓我問問你,這酒能不能開。」

  她說話時臉上堆著笑,藏不住的狡黠從眉宇間露出來。

  譚稷明拿著手機的手朝她虛點了點。

  她立即道:「我明白我明白,您放心吧,我一個字兒也不會說。」

  再說蜷進被窩的項林珠。

  那被褥還透著潮氣,陽台灌進的風掀得那凳子一寸寸往後挪,水泥地不平,深淺不一蹭著地面發

  出磨人的響。

  她心情卻很不錯。

  劉曉娟說得對,愛情是筆精神糧食,不好的情緒一碰上它幾乎都能煙消雲散。

  雖然屋破家窮,雖然如今連那小小房間的一畝三分地也失去了,她卻並不十分介意,本來未曾擁有過,又何須介意那麼多,譚稷明的這通電話也並未讓如風雨飄搖般的她找著可依附的歸屬感。

  因為安全感這東西,從來不是靠依附別人獲得。這個道理,她從小就明白。

  ☆、31

  情侶間常因一個微不足道的事件極易產生衝突, 但也常因一個莫名的契機又和好如初。

  因著這通電話, 譚稷明幾日來的不快煙消雲散,而項林珠本就沒有不快, 所以日子過得照常。

  臘月二十四起,項林珠每天早起在樓下的滷味攤幫忙,從稱重切肉到分裝收錢, 她幹得特熟練。

  手起刀落間敦厚的肉塊便成輕薄的肉片, 她手指雖戴著輕薄的塑膠手套,卻擋不住滑膩的觸感,一天下來渾身都帶著香鹹味。

  雖然環境給人永無天日的挫敗感, 但因著常年習慣,她心中尚且踏實。

  而另一頭的譚稷明除了吃喝玩樂就沒什麼事可做了。譚家朋友多,逢年過節走親串門扎堆兒似的往他家跑,到了年根上, 各人都回了自己家,他家反而冷清了。

  臘月二十九那天,何曉穗、保姆, 加上他一個,共三人在家吃的飯。

  大年三十那天, 譚社會回來趕了個午餐,下午就飛去新加坡。

  往年譚稷明總是不閒著, 愛和朋友聚在一塊兒鬧,今年跟家待著才發現再怎麼鬧、始終跟身後守著的統共就這麼幾人。

  電視裡放著春節聯歡晚會,茶几上擱著一壺熱茶, 一些水果點心。他家依山靠水清淨得很,因著禁炮,全城更是沒有一點兒響動,這年過得比平日還寂寥了些。

  千里之外的項林珠和舅舅一家也坐在屋裡看電視。電視在王軍和徐慧麗的臥室,正對著床,床邊放了幾條矮凳,王磊和她就坐在那矮凳上。

  每年的這時候項林珠特別想家,近花園路海鮮市場的那套小居室,在項建國出事的第二年被賣出,錢款賠給了車禍的受害方,那以後她就搬到這兒再沒回去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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