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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這將近一年時間以來,鄔寧偶然碰著那幾個侍君,都會同他們說說話,或到他們宮裡稍作一會,心情好了還會留下用膳,唯獨對季思禮是從來不理的。

  「陛下……」季思禮大抵知曉他在鄔寧跟前談不上什麼情面,臉色愈發的蒼白,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緊緊攥著衣擺,很是艱澀地說道:「我父親,對陛下是一片忠心,他是為著陛下才遭此大難。」

  鄔寧笑了笑,又盪起鞦韆:「你父親是因受所臨監而入獄,如今案情尚未查明,照你這意思,難不成有人陷害他?」

  季思禮猛地抬起頭:「我父親一生為官清廉!絕不可能做出貪贓枉法的事!」

  「監察院那邊可是人證物證聚在,只等逐一核實了,就算你對天發誓,以命相抵,也不能為你父親脫罪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陛下真以為我父親能等到洗脫罪名的那一日嗎?只怕……」季思禮眼睫一顫,不似方才那般擲地有聲:「只怕,用不多久,便會被人戕害獄中。」

  哎,盡說廢話。

  他是真不會求情啊。

  鄔寧盪著鞦韆,心不在焉的想,季思禮抗旨那年二十三,自刎那年二十六,將近而立了還這麼氣盛,八成得四十來歲才能學會做人。

  「陛下!」

  看吧,又急。

  鄔寧腳尖一蹬,將鞦韆繩打了個旋,擰擰歪歪的看向季思禮,這一看不打緊,竟在季思禮那雙漆黑的眼珠里看到了晶瑩剔透的淚光。

  啊……忘了,這一年的季思禮心高氣傲且禁不住半點打擊,遇事只會躲起來借酒消愁,估摸著,是外放扈州那段日子才養成的硬脾氣。

  那就好辦多了。

  鄔寧收回視線,轉轉悠悠,緋色裙擺如桃花瓣一般綻放,華貴的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你想我怎麼幫你呢?」

  季思禮明顯鬆了口氣,泛白的手指重新有了血色,他猶豫了一瞬說:「……可否將此案交由鸞司衛查辦?」

  燕家顛倒黑白,好歹還講究一個王法,生怕落人口實,而鄭韞卻是不管這些的。

  鄔寧抿唇,嘴角微彎,正欲再刁難刁難季思禮,忽聽不遠處有人低聲喚道:「陛下。」

  鄔寧偏過頭,見是慕徐行,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抬手示意季思禮平身。

  季思禮自是不願在慕徐行面前太過狼狽,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

  「你怎在這?」鄔寧笑著問。

  「剛從藏書閣回來,正巧碰見陛下。」

  鄔寧忽然想起,她之所以在這盪鞦韆,就是為著等慕徐行:「用過午膳了嗎?」

  「還沒。」

  「正好,我餓了,一塊去你那吃吧。」

  「嗯。」

  慕徐行神色淡淡,看上去不大愉快。

  鄔寧便以為是藏書閣的郎官不聽他使喚了,不禁蹙起眉頭,也顧不得再擺弄季思禮,轉過身吩咐道:「季和裕的案子,朕會命鸞司衛查辦,你不必太憂心,回去等消息吧。」

  季思禮垂眸,恭敬的拱手施禮:「多謝陛下。」他說完,便走了,仿佛多留一刻都是一種煎熬。

  鄔寧無暇理會,她只問慕徐行:「怎麼,那些郎官不合你意?」

  「沒有……」

  「可我瞧你像受了委屈似的,沒事,你儘管說。」鄔寧攥著拳頭輕輕揮了兩下:「誰敢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

  鄔寧生得一雙嫵媚多情的狐狸眼,鼻樑高挺,下巴尖尖,一顰一笑皆是明艷動人,與「呆萌」「可愛」這些形容小女生的字眼完全不沾邊。

  但慕徐行就是莫名覺得她這樣子很「萌」很「可愛」,險些忘記她方才如何撩撥季思禮。

  沒錯,撩撥。

  她在季思禮跟前那樣盪鞦韆,那樣笑,在慕徐行眼裡是徹頭徹尾的撩撥。

  慕徐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看著季思禮目不轉睛的盯著鄔寧,心中陡然竄出一股火,醒過神來時已經站到了鄔寧身旁。

  這舉動簡直像宣誓主權。

  「真的沒有。」慕徐行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很可笑,卻沒能笑出來。

  鄔寧倒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握住慕徐行的手,很是親昵地說:「那你就是吃醋啦?」

  吃醋?

  更可笑了。

  這宮裡豈止是有一個季思禮,還有燕柏,楊晟,沈應,他為著這點小事就吃醋,那恐怕要被醋給淹死了。

  慕徐行確信道:「怎麼會,陛下是天子,而我身為侍君……」

  話未說完,鄔寧便甩開了他的手:「什麼嘛,我白白高興了。」

  慕徐行下意識收攏手指,卻還是叫鄔寧從指尖溜了出去,抬眼望去,情態竟有些懵懂的無措。

  鄔寧瞥見了,猶如渾然未覺,自顧自地說道:「行吧,有你這樣賢惠大度的侍君,真是朕的福氣,那午膳你便一個人吃好了,荷露,喚轎攆來,咱們去……」鄔寧本是想說去季思禮的宮室,可她不記得季思禮的宮室在哪了,便順口補了句:「去瓊華宮。」

  剛剛還揮著拳頭要為他打抱不平,轉頭就要去找別的男人。

  慕徐行抿緊唇,又沒忍住,伸出手臂將鄔寧的袖口攥在掌心。

  「幹嘛?」

  「別去。」

  「為什麼不能去?」

  慕徐行摩挲著掌心的布料,感覺那冰涼柔軟的綢緞上繡滿了密密匝匝的暗紋,他腦子裡亂糟糟的,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想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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