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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徐行的記憶里是陰冷逼仄的儲藏室,是四處亂爬的蟑螂,是布滿蛛網的燈管。

  在無盡的黑暗中,哪怕汗毛顫慄,都像是蟲子啃噬皮肉。

  「可,可不可以,掌燈……」

  「好啊。」

  鄔寧輕快的答應。

  宮燈燃起的剎那,她烏黑明亮的眼睛出現在慕徐行面前,令那紊亂不安的心跳倏而漏了一拍,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異常陌生的酥麻,如湖水波瀾,柔柔泛開。

  慕徐行覺得這滋味比讓他疼還要可怕。

  慕遲,慕遲,拜託你安分一點。他在心裡默默懇求。

  鄔寧盯著他微紅的眼眶,忽然躺倒在床榻上,打了個呵欠說:「好睏哦,明日還要早起,我得睡了。」

  慕徐行喉結微動,攏起散亂的衣襟,起身去淨室盥洗。

  作者有話說:

  開燈,慕徐行:演技精湛,我要搞事業

  關燈,慕徐行:嗚嗚嗚快抱抱我

  第43章

  身為帝王,不應心存恐懼。

  鄔寧前世之所以沉溺於酒色,那般渾渾噩噩,不過是軟弱,害怕時刻懸在頭頂的屠刀。

  但當真正被一劍貫穿,徹徹底底死過一次,反而不覺得有什麼可怕了。

  慕徐行……他恐懼的根源大抵生於幼時。

  因幼時的記憶最常出現在夢境之中。

  「別,別丟下我。」

  鄔寧偏過頭,只見慕徐行蜷縮起身體,用被子緊緊裹著自己,眉宇微蹙,長睫掛淚,近乎哀切的低喃著:「媽媽……」

  靜默片刻,他忽然睜開眼,猛地坐起身,一把將被子掀開,盯著那雪白的襯面看了好一會,像是方才從夢魘中掙脫,長長地舒了口氣。

  鄔寧這時才開口,柔聲問:「你怎麼了?」

  「沒事。」慕徐行背對著她,沒有回頭,只若無其事地說:「做了個噩夢而已,吵醒你了?」

  「不妨事。是什麼樣的噩夢?」

  「夢到,屋頂掉下來很多蜈蚣……」慕徐行輕笑一聲,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

  鄔寧也笑了,跟著坐起身,從背後環抱住他,闔眼枕在他肩上:「不要怕,我不是在你旁邊嗎。」

  「……」

  「就算有蜈蚣,也是先咬我。」

  慕徐行的呼吸顫了顫,猶自慌亂。

  鄔寧悄悄彎起嘴角,毫不吝嗇蜜語甜言:「以後,你做噩夢也帶上我,甭管咬人的小蟲,還是吃人的大蟲,我都幫你擋著,好不好?」

  若換做沈應,又或前世服侍鄔寧的那些侍君,此刻定要表一番忠心,即便是虛幻夢境,也要捨身護主。

  慕徐行卻低低的應了一聲。

  再度躺下時,便順理成章的擠進了一床被褥里。

  鄔寧被渾身滾燙的男人嚴絲合縫的摟在懷中,簡直快要熱死。

  ……

  除夕夜的霖京城極為熱鬧,百姓用過團圓飯便會換置新衣,在腰間掛上壓祟驅邪的荷包,再栓一穂寓意來年風調雨順的稻穀,一家老少齊齊整整的上街去。

  雖是除夕,但商販們必不會錯過這樣賺錢的好時機,茶館酒樓戲曲院子都開著張,大紅燈籠鋪天蓋地,煙花爆竹片刻不停。

  徐山長這麼大,真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繁華的景象,一雙眼睛不夠他看的,一邊隨著人群往前遊蕩,一邊不自覺的轉圈:「哇,哇,少爺,真不愧是京城啊,我今日算長了見識,你瞧你瞧!那人在噴火呢!」

  慕徐行看著徐山,有些感慨,以他的年紀,擱現代還在上高中,完全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你當心點,別撞到人了。」

  話音未落,徐山就撞著了一個姑娘家,這一下撞得真不輕,那姑娘也不是個好脾氣,狠狠剜了徐山一眼,不過目光流轉到慕徐行身上,立時收斂了兇相,含羞帶怯的一笑,扭頭去追逐家人了:「娘!等等我呀!」

  徐山不禁鬱悶,倒不是為著姑娘的區別對待,只可惜他這輩子是沒機會那麼痛痛快快的喊一聲娘了。

  「小山。」慕徐行揉了揉他的肩:「咱們到那邊看看去吧,有變戲法的。」

  徐山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朝著慕徐行咧嘴一笑,說:「得虧陛下開恩讓咱們出宮玩,不然這會就要坐在宮宴上發愣了。」

  「嗯,對啊。」這是鄔寧早就答應過慕遲的,她待慕遲一向言出必行。

  「陛下應當也不耐煩宮宴。」徐山搖搖頭,竟可憐起鄔寧:「有時候想想,做皇帝真不算世上第一得意事,身不由己啊。」

  「那你覺得,什麼才算第一得意事?」

  此情此景,自然是一家團圓。

  徐山想著他家少爺平生第一次沒有和爹娘在一起過年,心裡指不定怎麼難受呢,不願戳這傷心處,於是笑道:「要我說,有錢,有權,自由自在是最得意了,少爺以為呢?」

  有錢有權的人怎麼可能自由自在。

  這世上本就沒有所謂的第一得意事。

  慕徐行望著遠處盛大的焰火:「犯不上非得追求第一,做人,貴在知足,若是一開始就奢求太多,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感到得意了。你看,咱們如今能出宮來玩,就已經很好了。」

  以慕徐行過往的經歷,其實極難體會快樂,但比較幸運的是,他很容易滿足。

  在那間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里,有一盞隨時可以亮起的白熾燈,於他而言就像永遠不會隕落的太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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