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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慕遲卻像是落選了似的,臉上瞧不出半點喜色,宮人們揣摩不透他的心意,很怕弄巧成拙,得罪了來日宮裡最得聖寵的侍君,只得偃旗息鼓,照規矩將他送出宮門。
「少爺!少爺!」徐山在宮門外等了小半日,可算等到他,一溜煙的跑上前:「少爺,怎麼樣,可入選了?」
慕遲點了一下頭。
徐山那神情說不上高興還是失望,只一遍遍重複道:「入選了好,入選了好。」
「小山。」
「嗯?」
「你知道,我剛剛見著誰了嗎?」
「誰啊?在宮裡能見著誰?」
慕遲眼裡的震驚絲毫不比方才少:「那日找名醫給你看病的大哥。」
「大哥啊!大哥怎麼會在宮裡?」
「她。」慕遲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有點疼,不是夢:「她就是當今聖上……」
「聖——」徐山捂住嘴,也震驚了,趕忙拉著慕遲坐進馬車裡,將門窗都關緊,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大哥真是個大哥呢,少爺,選侍期間與女子私下往來可是重罪,你那會又不知她的身份,若讓旁人聽了去,不定怎麼添油加醋呢,涉及到德行就不好了。」
慕遲心裡有點亂:「怪不得她離開客棧時,同我說能見著……」
「這是好事啊,看樣子聖上是中意少爺你。我方才打聽過了,今日入選的侍君,全都是京城裡名門望族的,就算入宮也有人幫襯著,不像咱們無依無靠。」徐山僥倖地說:「我原本還擔心,往後在宮裡日子不好過,如今可鬆了口氣,不用犯愁了。」
「可……我之前當她是大哥,把什麼都告訴她了……」慕遲懊惱的將額頭抵在窗框上:「她怎麼這樣啊,竟然騙我。」
鄔寧出宮那日發生的事,慕遲只是略略和徐山說了一嘴,徐山知道的不多,所以膽戰心驚的問:「什麼,是什麼?」
「進宮……吹枕邊風。」
「啊!這也說了!這怎麼能說呢!」
「就是說了。」慕遲本打算破罐破摔,佯裝無所謂,可越想越尷尬,哪有人吹枕邊風之前先跟正主知會一聲的,不禁哀嚎:「小山,我真蠢啊!」
徐山很了解自家少爺,蠢倒不蠢,就是心裡太藏不住事了,那要碰上一見如故的好朋友,恨不得把自己三歲那年尿炕的故事也講一遍。
「那……聖上見了少爺,有什麼反應嗎?」
慕遲搖搖頭。
「一點沒有?」
「一點都沒有,話都沒說一句。」
徐山聞言,用兩隻手托住圓圓胖胖的一張臉,唉聲嘆氣地說:「這可就難辦了,聖上知道少爺進宮是別有用心,肯定會對少爺心存芥蒂……」
慕遲將窗推開,紗簾攏到一側,看著街邊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沉默了許久道:「小山,其實我在殿上見到她,挺高興的。」
徐山不懂,這怎麼還能高興的起來。
……
申時入殿面聖的這批選侍是禮部尚書做主的,他很有品位,也不敷衍,一眼望去幾乎沒有相貌太遜色的,有那麼四五個尤其出類拔萃,當真是從頭到腳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可燕柏似乎覺得她不該全憑著相貌選侍君,傳揚出去有損天子威儀,因此凡是鄔寧滿意的,他都會叫上前來詢問兩句。
這兩句倒也不是為難,換做那批官宦子弟,保管各個對答如流,然而禮部尚書選的這些人里,稍微有點姿色的,皆是商賈人家的公子哥,腦子裡只會撥弄算盤珠子那種,有的乾脆連算盤珠子也撥弄不明白,打眼一瞧便是愛花天酒地的紈絝模樣。
總而言之,俗。
鄔寧雖然喜歡熱鬧,但一想到自己身邊都是這等蠢貨俗物,就覺得心亂如麻,半天下來也沒選中一個人,直到楊晟走進殿內,她的眉頭才得以舒展。
「表哥。」鄔寧的聲音很輕,除了燕柏之外沒人能聽見:「就他了,別的我不要。」
楊晟今日打扮的很規整,針腳細密的錦袍,鑲滿珠翠的緞帶,腰間還掛著玉佩和香囊,乍一看與那個光著膀子的前柳河小蛟龍完全是兩個人,不過,若仔細端詳,他眉眼間仍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桀驁。
如果能馴服他,應該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鄔寧這麼想著,悄悄握住燕柏的手,輕晃了兩下。
燕柏嘆息,向御前太監頷首示意。
「楊晟——留用——」
至此,大選算是比較圓滿的結束了。
在燕柏的阻礙下,鄔寧攏共看中了六個侍君,這比禮部尚書預期的要少,不過依照老祖宗留下的舊例,倒也剛剛好。
翌日,禮部尚書趕晌午進了宮,和鄔寧商議侍君們的位份該如何定論。
女帝治國乃古往今來頭一遭,侍君亦如此,不能再以從前的「妃嬪」稱呼,需重新按品排布。
「陛下請看,這側九品為采男,正九品為才人,側八品為……」
「尚書大人用心良苦啊。」鄔寧打斷他,笑眯眯的問:「想讓朕也坐擁三千佳麗?」
「呃……」
「太麻煩啦,荷露,拿筆來。」鄔寧接過硃筆,三下五除二,劃掉十幾個品階:「就這些吧,都進了宮了,位份太低豈不讓人恥笑。」
尚書湊過去一看,五品以下都沒了,只剩正一品皇貴君,正二品貴君,正三品奉君,側三品奉應,正四品常君,側四品常應,正五品侍君,側五品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