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895】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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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還沒請問兩位貴姓,哪裡人士?」里正此刻看他們,似乎看到了救星。

  穿著長相皆不俗,應該不是普通人,說不定是那個大官的家屬,也許這張魁,還真遇到貴人了。要是這般,張家的這兩個孩子,也有個念想,不然,張魁一死,恐怕真的賣掉了。

  他們村本來就窮,張家為了替兒子擺平殺人的事兒,廢了老多的銀子,還跟村裡的人借了不少,卻沒想到,銀子給了,人家還是不放過他。

  現在,更是一家子都死了,如果張魁死了,那他們只能把這張家的房子賣了抵錢,把欠村里村民的錢補上。

  那兩個小孩,沒了住的地兒,還不如賣給有錢人家,至少還能吃頓飽飯。

  反正,他們村,沒誰有閒錢養他們。

  白墨辰性格冷淡,不習慣和陌生人開口,只得喬桑說道,「我叫喬桑,這是我夫君墨辰,我們都是桑樹村的人。」

  「桑樹村的?」里正顯然沒想到。

  看他們穿著不凡,還以為是大官的家屬,原來也是鄉下泥腿子,頓時臉色都變了。

  完了,張家算是完了,沒希望了。

  「嗯,桑樹村的。」喬桑實話實說。

  對身份,沒必要瞞著。

  桑樹村……

  老里正念叨了一遍,猛地想起前陣子聽八卦婦人說起的事情。

  他們說,這桑樹村現在發達了,不但建了學堂,還辦了廠子,現在村裡的小孩,都有學上,村裡的大人,都有活兒做。

  短短半年時間,這偏僻的桑樹村,一下子成了百里鎮最富裕的村子。

  他們還說,這桑樹村有貴人相助,連亭長也十分重視他們村子。

  「你們真是桑樹村的人?」

  喬桑笑了笑,很認真的點頭,「千真萬確。」

  「那你們桑樹村真的富了?」他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桑樹村在百里鎮的邊緣,滿村子都是砍不完的桑樹,土地有限,種出來的糧食也有限,所以,在他們百里鎮,幾乎人人都知道,那一帶,最窮。

  吃不飽穿不暖,連做衣服的亞麻都沒地兒種。

  這個問題,喬桑該怎麼回答呢?

  其實,富了的只是部分人,而且,這只是開始,並不算富,頂多是,因為建學堂和建廠子,讓村裡的勞動力賺了些閒散銀子。

  「以訛傳訛罷了,現在廠子剛建好,還沒開始生產,等正式投入生產,至少還有一段時間。」喬桑毫不避諱的解釋。

  以後,紡織廠要招人,說不定就會招到這個村的人,到時候,豈不是打臉了?

  里正失望的點了點頭,還想問點什麼,婦人已經扶著她稱呼的王叔走了出來。

  穿著依然破舊,看著年紀比里正要小些,估計是身子骨不好的緣故,要人扶著走。

  「王老二,我問你,你最近都在家裡養病,有沒有瞧見什麼陌生人來找張家的人?」里正直接開口問道。

  「你讓我出來,就是問這個?」

  「當然,不然你以為呢,知道啥就說,別磨磨蹭蹭的。」

  「好,我說,半個月前,我確實瞧見有人來找了那狐狸精唐氏,因為是個男的,所以,我還跟了一段,發現他們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說話,因為離得遠,我也聽不清楚他們說的什麼,只瞧見唐氏哭,還收了那人一個錢袋子,應該是銀子。

  也沒看見他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等那男的走了,我便打算離開,沒想到被唐氏瞧見,她還專門跟我解釋,說那人是她娘家那邊的親戚,知道他們家出了事,便湊了些銀子給她送來。當時他們家確實剛出事,我一聽便當真了。」王叔一臉實誠的將所見所聞說出來。

  他也是一個會看眼色的,看見氣質不凡的喬桑兩人,又見里正一臉嚴肅,知道事情不能敷衍了事,便將自己跟蹤人的事情一股腦的說了。

  里正心裡大罵他老不正經,在外人面前,卻不能表現出來。

  喬桑出聲問道,「那人長什麼樣,你看清了嗎?」

  王叔眼睛發亮的看向喬桑,「這位小娘子,雖然當時隔得遠,但是老朽這眼力還是不錯,當然看清了,只是,並不認識。」

  「你確定只見過他一次?」白墨辰突然出聲,眼神凌冽的看向王叔。

  王叔被嚇著,即便是被婦人扶著,也差點軟到在地。

  這什麼人啊,一個眼神,就這麼嚇人。

  「當……當然……只見了一次。」他被嚇得結巴,說話都吞吞吐吐。

  白墨辰抬手,攤出手中的碎銀子,再次說道,「說實話!」

  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在撒謊,而且,他看阿桑的眼神,他覺得噁心,所以,只想要儘快解決這件事情離開。

  「這……我說的……就是……就是……實話!」看見銀子,他雙眼發亮,卻還是咬牙堅持自己的說辭。

  他們不了解他,可里正跟他在村子裡生活了大半輩子,怎能不知道他有沒有說謊。

  「王老二,說實話,別嘰嘰歪歪的,你一說謊就結巴,當誰不知道啊?」丟人丟到家了,真是冥頑不靈的老不正經。

  「里正!」他委屈的看向村里人。

  婦人要不是看他生病了,才不會好心扶他呢,見他一直不說實話,氣的一把丟開他,「王叔,我說你怎麼就那麼心狠呢,那張家都成這樣了,你還隱瞞什麼啊?」

  要不是手裡有根拐杖靠著,王叔差點摔倒。

  「還不快說!」里正抖著山羊鬍子,氣呼呼的大聲道。

  王叔也是一個要面子的,聞言,生怕被院子裡的更多人聽見,這才小聲的說道,「是,我見過他兩次,前兩天還見了一次。」

  「具體什麼時候?」喬桑猜想,如果真的是有人來找唐氏,肯定是讓唐氏傳話給張魁,讓他趁機打死趙二。

  趙二是三天前被打死的,如果,時間吻合的話,基本上就可以肯定間接殺死趙二的另有其人。

  「四天前,我記得那一天趕集,那人一大早來找了唐氏之後,唐氏便擔著她的豆腐攤去了鎮上。」

  「還有呢?」白墨辰低低的聲音,再次不冷不熱的響起。

  「那天,我正好要去鎮上拿藥,所以,我便跟著去了!」他低著頭,眼神都不敢看人。

  喬桑狐疑,這人到底怎麼回事,竟跟蹤一個小婦人,難道,他窺見別人的美色?

  想到剛剛他看自己的目光,喬桑這才回過神來,這人不會是老色鬼吧?

  「看見了什麼?」

  「這……」他又結巴了。

  里正的臉都被他丟光了,想要阻止,顯然不行,只能逼著他繼續說,「再不說,就給我滾出十里坡!」

  在外人面前,把他們十里坡全村人的臉都丟盡了。

  「好,我說!我跟著去了鎮上,心想,這唐氏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有心情去賣豆腐呢,肯定有鬼,所以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結果,她是去牢里看他那殺人犯丈夫。

  我好不容易等她出來,以為她要去賣豆腐,卻沒想到,她就沒去菜市場的豆腐攤,而是去了一處宅子,擔著豆腐進去了,過了大半天才出來,臉上帶著淚痕,頭髮都散了。一定又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所以,後來呢?」喬桑陰沉著臉問道。

  一個女人,能想著自殺的女人,怎麼會真的在道德上有什麼問題,除非是被迫的。

  「然後……然後就回村了!」

  他又結巴。

  「你對她做了什麼?」喬桑質問道。

  他不相信,他只是簡單的跟蹤,定是有所企圖。

  王叔沒想到他們還要問,一張臉難看的要死。

  「我能對她做什麼,這姑娘問的話可真有意思。得,該說的我也說了,里正,你們有事慢慢說,我就先進去了。」

  說完,轉身想要離開,卻被喬桑一個健步攔住。

  「你是不是對唐氏做了什麼?」

  她好端端的一個婦人,相公反正要死,給他們創造最後一點利益,她沒理由拉上一家子都去死,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唐氏心灰意冷,才會尋短。

  古代的女人家心灰意冷,多半是遭受到了身體上的侮辱。

  「姑娘,我什麼也沒做,真的,唐氏是自己想不開死了的,怪不得我啊?」

  他又是委屈又是可憐的望著眾人。

  太陽慢慢的滑落到天際,發出橙色的餘暉。

  里正和婦人聽到這裡,都有所懷疑,村里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這王叔平時是什麼人,他們再清楚不過。

  因為好吃懶做,家裡一窮二白,連親爹親娘都嫌棄他,舍了老宅子,跟另外起房出去單過的其他兒子居住。

  他一個老光棍,混吃等死,看見村里漂亮的媳婦就挪不開眼睛,這已經是公認的事實,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里正上前就踹了他一腳,大罵道,「畜生,還不說實話?」

  這時候,院子裡已經有人出來了,都站在門口看熱鬧。

  王叔被裡正一踹,整個人都摔倒在地,那狼狽的樣子,惹得看熱鬧的眾人哈哈大笑。

  婦人也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從她跟他們說張家的事情便知道,她是站在張家那邊,覺得張家太慘了。

  「張叔,今天,可是張家人出殯的日子,你要是真的做了什麼,我勸你乖乖說出來,不然,張家一家的冤魂晚上就回來找你,看你怕不怕。」

  張叔估計是真的被嚇著了,一張本就病態的臉更加的慘白。

  「我說什麼啊,我什麼都沒做,你們胡亂編排我,欺負我一個老光棍,沒人護著是嗎?」他咬著牙,委屈的反咬一口。

  喬桑和白墨辰相視一眼,皆看明白了。

  這張叔啊,估計是害死張家一家子的最終禍首。

  唐氏讓相公幫忙殺了人,得了銀子,有了最後的念想,即便是死了相公,也會為了兩個可憐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可現在,事實是除了兩個孩子,他們都死了。

  「張叔是吧,你今兒要麼說實話,要麼跟我去衙門,二選一,你自己做決定。」

  她的氣勢,絲毫不遜色白墨辰,讓王叔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一聽說要去他們,剛掙扎要起身的身子一下子又軟倒在地。

  去了衙門,不說也得說啊,到時候,自己還能平安回來嗎?

  他在權衡到底孰輕孰重,里正見他這般,早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畜生,還不趕緊說!」

  在他們十里坡發生張家那樣的大事,已經夠丟人現眼了,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隱情,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丟人丟大了,以後,他們十里坡可以改為千里臭了。

  本來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張家院子裡吃喪席,甚至,還有隔壁鄰村的,這一鬧,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人也越來越多。

  里正即便是想要隱瞞,保全十里坡的名聲已經不可能。

  「說不說?」喬桑再次厲聲問道。

  她的耐心有限,實在不想跟他再說廢話。

  本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要確定是不是有人來找了張魁媳婦唐氏,就可以肯定,趙二的死並不是意外。

  但是,牽扯到唐氏的死,她又覺得必須要管一管,張家人死的太冤枉了,特別是唐氏。

  這樣的死法,恐怕會對倖存的兩個孩子造成極度的陰影啊。

  所以,為了兩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她想要給他們死去的親人一個公道。

  王叔被這麼多人圍著,本來就難堪至極,又見喬桑兩人兇惡的樣子,哪裡還能忍得住,雙腿發軟的跪在地上,說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張家三口是被我害死的!」他承認道。

  此話一出,頓時指責他的人排成了長隊。

  里正更是氣的鬍子發抖,雙手指著他大罵,「你個畜生啊!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把唐氏怎麼了?」

  這種敗類,怎麼就是他們十里坡的人呢。

  「我……我……」他又遲疑了。

  這剛承認,就一陣罵,要是,要是自己說出來,他們還不得弄死他啊。

  「說!」里正的聲音,拔高了不止一倍。

  「我……我強了唐氏。那天從鎮上回來,我找了機會用跟蹤她得到的消息引她到我家院子,睡了她……

  並且……威脅她,讓她……讓她把那個男人給她的銀子給我,不然……不然我就將……將我們兩人睡了的事情到處說。

  她起初答應的好好的,沒想到,唐氏那個惡毒的女人,假意請我去他們吃飯感謝我,卻在飯菜裡面下了毒,她要毒死我啊,我發現後,根本就沒吃那盤菜,趁著她去外面找孩子,悄悄的把有毒的飯菜挑給了她的公婆,等他們兩人吃了,死了之後,我悄悄地離開了張家院子,翻牆離開。

  我原本打算,等他們兩個老的死了,到時候我娶了唐氏,就只有兩個孩子,少了累贅也好。

  卻沒想到,這唐氏回來後,看見公婆死了,自己想不開,吃了剩下的飯菜,也死了。

  這事真不怪我,要不是她想要毒死我,他們一家也不會死,而且,我雖然睡了她,但是,我給她承諾,等以後張魁死了,我……我就娶了唐氏,幫她一起孝敬張家二老,照顧那兩個孩子。

  這多好的事情啊,他們白白撿了一個兒子,撿了一個爹,得了一個疼她愛她的相公,何樂而不為呢?「

  王叔越說越得意,似乎已經看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單身一輩子,盼望的不就是每天老婆孩子熱炕頭嘛。

  唐氏還年輕,自己呢,四十來歲,也不算大,再生兩個,肯定沒問題。

  加上那些銀子,養大怎麼也沒問題。

  可惜,他忽略了,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大伙兒根本就不認同他這變態又無賴的想法。

  張魁在大牢里,還沒死呢,這人就想著占了人家的媳婦孩子,還有家產,要不要臉啊。

  喬桑聽完,一張臉,早已經憤怒不已,她的腦海中,迴蕩著一個婦人無助的吶喊,唯一的期望被人生生破壞,她心中唯一的願望,就是與這畜生同歸於盡吧。

  「人渣!」喬桑罵了一聲,顧不得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上前一腳踢向他的胯下。

  啊……

  殺豬般的慘叫,在張家院外響起,眾人非但沒有同情,反而覺得他該。

  害死了三條人命啊,就是殺了他也不為過。

  里正氣的差點暈倒,看他一眼就覺得胸悶。

  「兩位,讓你們見笑了,這人心術不正,在村里大伙兒有目共睹,現又做出如初惡毒之事,我們十里坡的臉都被他丟盡了,你們要是要去鎮上稟告亭長,便順便把他帶走見官,我們十里坡從此以後沒有這樣村民。」

  他一出口,村民紛紛應承,巴不得把這樣的惡毒狠辣的人逐出村子才甘心。

  下面像被踢爆了的王叔捂著下身在地上滿地打滾的哀嚎,聞言,心裡咔鐺的一聲響,灰頭土臉的爬到里正面前,「里正,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要娶一個媳婦啊……」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哭了。

  這麼一哭,倒是讓人忍不住同情他。

  這王叔雖然長的寒摻了點,可到底人高馬大的,又好手好腳,除了好吃懶做,最關鍵的便是太窮。

  他們可不像桑樹村的人,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他們都是租的土地,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除了交租子,交賦稅,能剩下的所剩無幾,購買糧食又太貴,好在離縣城近,便想辦法做點小生意,賣菜,賣點小吃食,賺點小錢花花。

  可這也改變不了他們村窮的本質。

  窮的娶不上媳婦的,何止這王叔一人,還有很多,年輕的,老的,打了一輩子光棍進棺材的人都有之。

  喬桑見大伙兒沉默,眸子有些潤。

  除了桑樹村百里鎮,她似乎還是第一次到別的村子來,沒想到,竟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

  難怪,白墨辰要推翻現在的上帝,苛捐雜稅不說,年年征戰,強加賦稅UI,百姓苦不堪言,陷入水深火熱中,這樣的統治,推翻是遲早的問題,只是缺乏一個領頭人而已。

  雖然同情他們,可也不能把窮當成觸犯律法的藉口。

  她沉了沉聲,對一臉為難的里正道,「里正,實不相瞞,我們二人確實要去衙門,跟亭長稟告此事。他做了壞事,理應交給官府處理,我們也無權處罰。」

  「是是是,姑娘說的是,人交給你們,衙門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他們管不著。

  離鎮上這麼近,這點認知,他們還是有。

  「里正!」王叔跪在地上,大喊一聲,猛地給里正磕頭,「里正,我是十里坡的人,做了錯事,你們怎麼罰我都可以,千萬別把我交給官府啊。況且,這兩人又不是官府的人,憑什麼管我們十里坡的事情啊?」

  他突然將矛頭指向喬桑兩人的身份,倒是成功的轉移了兩人的話題。

  剛剛大伙兒就對這兩人的身份感到好奇,聞言,有人站出來幫腔,「是啊,里正,這是十里坡的事情,何時輪到外人管了?」

  「就是,就算要處理王老二,也是我們村自己人說了算。」

  ……

  這就是古人,面對外人的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總會一致對外。

  喬桑冷哼,「王叔,你害死了張家一家三口,張魁現在還在牢里呢,要是他知道,他就是衝破那鐵欄,也要跑出來將你碎屍萬段,不過,你要是去了衙門自首,說不定還能判個死緩,多活幾天。」

  真是不知所謂的蠢人,到現在了,還想著逃脫,不覺得太晚了嗎?

  古人最忌諱的就是怪力神說,估計剛剛也是因為那婦人說了張家三口晚上跑回來找他,他嚇著了,才說的。

  果然,一聽喬桑的話,他嚇得又是一個哆嗦。

  張魁,他怎麼把張魁給忘了。

  喬桑走到他跟前,微微彎腰,對他輕鬆說道,「要麼乖乖跟我去衙門自首,要麼,我回去讓亭長把死囚犯張魁放出來,讓他找你報仇。對了,忘了告訴你。三天前,張魁在大牢里又打死了一個人。」

  說完,成功的看見他臉刷的一下白了,這才輕笑著起身。

  「大伙兒靜靜,實不相瞞,我確實不是官府的人,我是桑樹村的人,叫喬桑,這是我的夫君。我們剛剛從鎮上衙門來,亭長親自給我的你們村的地址,因為那張魁在牢中所殺之人是我一個認識的熟人。」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人家跟亭長認識啊,而且,還是桑樹村的人。

  穿著這麼體面,看來,這桑樹村是真的富了啊。

  喬桑……

  這就是那個從無德又無品的胖村姑逆襲成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聰慧女子?

  聽說他們村的學堂是她建的,廠子也是她建的,不得了啊。

  剛剛里正一臉驚詫,似乎知道她的大名,現在,他們也是,這讓她不得不懷疑,她在百里鎮已經成了名人。

  既然知道她的大名,那就好辦了。

  「各位,張家一家子還在院子裡躺著,死不瞑目,屍骨未寒,這張魁的為人,你們是他的同村人,應該很了解,他們家出現這樣的事情,已經是倒霉透頂,現在竟然又被狼心狗肺的鄰居害的家破人亡,你們難道覺得,這人不該送官,不該接受律法的制裁嗎?」

  「該!」

  「對,張家人死的太冤了。」

  「送官!」

  「必須送官,咱們村不能留下這樣的人渣。」

  ……

  幾句話,便被喬桑扭轉了乾坤,那跪在地上的王叔,又疼又恨,捂著身下不知道有沒有報廢的蛋,氣的整張臉發白扭曲,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恨不得把她給撕了咬碎了吞下。

  喬桑無視他的仇視,繼續道,「窮,不是討不到媳婦的根本,犯錯也並不是因為窮就應該犯,大秦國那麼多的窮人,要是人人都這般想,那還要律法做什麼,整個的不就亂了?」

  圍觀的人聽了,紛紛點頭。

  是啊,村里那麼多窮人,也沒人惦記唐氏,就王老二這貨敢這麼做。

  而且,村里也有窮的,人家咋就娶上了媳婦?這又怎麼說?

  人心都是肉長的,張家這事兒,誰不同情啊。

  「來你們村的時候,我聽人大概說了下,你們村有土地,但是,大部分都是租用的,自己辛苦了一年,除了交租交稅,幾乎所剩無幾,加上戰爭年代,勞動力都被徵兵去了戰場,所以,能種出來就不錯,對吧?」

  大伙兒點頭,里正更是慚愧的低下了頭。

  是他這個裡正無能,只能看著鄉親們窮下去。

  喬桑一直被一道炙熱的目光盯著,順著這道目光回望過去,見白墨辰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流,似乎已經看明白了喬桑的用意,還點了點頭。

  受到鼓勵,喬桑看了看他們這些人,嚴肅的道,「各位,過些天,我們廠子要招工人,你們誰要是樂意去,可以去報名,被錄用的,不但能包吃包住,免費培訓,每月到了月底還有工錢和獎金拿。當然,前提是,肯吃苦,人勤奮,想要踏踏實實幹活的人,才會被錄取。」

  她一說話,人群立刻轟動了起來。

  「這位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莫不是哄騙他們啊。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現在廠子已經建好,等收尾工作結束後,便可以正式開工。」

  「太好了,到時候讓我們家那口子去看看!」

  「我也給我們那口子說說。」

  「對,我也去試試!」

  ……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讓村民忘了剛剛的劍奴跋扈。

  里正感激的看向喬桑,淚眼婆娑,「喬姑娘,你們村的廠子,真的願意招我們村的人?」

  他還是不相信,這麼好的事情,能落到他們身上。

  「願意啊,不過,要您推薦才行,你覺得品行端正,踏實肯乾的人,就寫了推薦信,讓他們拿著去報名,會優先錄用。」喬桑信任的這麼一說,目的就是給這個裡正應有的尊重。

  果然,里正一聽,拍著胸口保證,「喬姑娘放心,我一定把我們村最好最能幹的人,推薦到你哪裡去,」

  包吃包住,還有工錢拿,這是多好的事情。

  「那就先謝謝里正了!」

  從剛剛他對待這王老二的態度來說,喬桑便覺得他是一個正直的好人,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她放心。

  「喬姑娘客氣了,這是我這個裡正該做的。」

  喬桑和藹的笑了笑,圓嘟嘟的小臉,比城裡的千金小姐還要好看。

  「我們紡織廠招工,男女皆可以報名,男的十八歲到五十五歲之間,女的十六歲到五十歲之間。」

  「啥,女的也可以?」

  眾人又一次被驚詫到了。

  這什麼廠,還可以讓女人幹活?

  「嗯,女的也可以,而且,優先招收女工。」她特意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讓他們先有個準備。

  「女人去了,家裡怎麼辦啊!」

  男人們小聲的嘀咕,顯然是對女人去做工不支持。

  女人們聞言,都不敢接腔,確實啊,女人天生該照顧一家老小,家裡的家務也都離不開女人。

  喬桑本就不認同這種觀念,忍不住出聲,「紡織廠的活兒都是細緻活,女人肯定比男人做的快,所以,我們廠子肯定優先考慮女的。至於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說的,照顧孩子,照顧家,男人也可以做啊,而且,男人留家裡,還能下地幹活,這樣豈不是什麼農活賺錢兩不耽誤?」

  大伙兒一聽,都覺得確實是這個理,紛紛交流起來。

  喬桑見時間不早了,他們也該回鎮上了,「里正,話我就說到這裡了,去不去報名你們自行考慮吧,王老二今兒我必須要帶走,交給官府,明兒官府的人會派人下來核實。」

  「好!交個你,讓律法來制裁他,也算是慰藉張家人的在天之靈吧!」

  他愧疚的朝張家院子看去,裡面還在敲鑼打鼓,眼看天黑,送上山的吉時便要到了。

  「嗯!」喬桑點頭,朝王老二看去,卻發現,人群中,根本就沒了王老二的身影。

  「剛剛這人呢?」

  喬桑大聲詢問,大伙兒才瞧見跪在地上的王老二早已經不見了。

  啊……

  突然,他們聚集的遠處傳來一聲哀嚎。

  「放開我,死崽子,放開!」

  如石頭一般堅硬的鐵拳,捶打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

  「不放,殺人兇手,還我娘親,還我爺爺奶奶!」小女孩稚嫩的話語,透著堅定與仇恨。

  她都聽見了,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親人,就是他。

  「你個死雜種,放不放,不放我連你一起殺了。」王老二猩紅著一雙眼睛,惡狠狠的道。

  「不准你殺我姐姐!」小男孩猛地衝上前,一口咬住他的手,疼的他用力的將人甩開。

  小男孩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甩到一旁,疼的哇的一聲哭了。

  小女孩見弟弟被摔傷,猛地發了狠,一口咬在王老二的腿肚子上,生生的咬進血肉。

  王老二再也忍不住,哀嚎出聲,這才被大伙兒聽見。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朝生源跑去,喬桑撥開人群,跑的最快。

  聲源來自張家院子的右側,他們剛剛在左側。

  當她奔過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小女孩拳打腳踢,那狠厲的模樣,分明是要往死里弄啊。

  她氣急,一個跳躍,就到了跟前,抬腿一個橫踢,便打在王老二的腦袋上,將他踢倒在地,暈了過去。

  「人渣,畜生!」她罵了一句,將小女孩抱在懷裡查看。

  「你沒事吧?」

  小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眸子發亮的看向她,「姐姐,我沒事,我弟弟……」

  她分明就小臉發白,虛弱的說話都成問題,卻惦記著弟弟。

  這樣的場景,何其的相似,不管是她還是原主潛在的意識都被瞬間觸動。

  喬桑放下她,幾步跑過去,將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抱起來。

  只有幾歲大吧,瘦瘦小小的,比初見的喬木還要惹人憐愛。

  「不哭啊,姐姐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她忙查看了下他身上的傷勢,還好,沒摔到骨頭。

  只是兩隻黑漆漆的小手上擦破了皮。

  溫柔的嗓音,像一道溫泉流進小男孩的心底,讓他暫時忘記了疼痛。

  「姐姐!」

  他怯生生的喊著,也不知道是喊喬桑還是喊躺在地上的小女孩。

  村里們已經趕了過來,看到穿著鎬衣的兩兄妹,再看暈倒在一旁的王老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畜生!」里正大罵一句,厲聲道,「她李嬸,去屋子裡端一盆涼水來潑醒這畜生。」

  「好,我這就去。」

  里正老態龍鐘的身子朝喬桑走去,「喬姑娘,讓您見笑了,我這便讓人將他綁了。」

  說完,還真的吩咐了幾個大漢,拿了繩子,將昏迷不醒的王老二給綁了。

  「小雨,小飛,你們兩個怎麼樣,有沒有事,要是哪裡不舒服,給里正爺爺說,里正爺爺讓人帶你們去鎮上看大夫。」把壞人綁了,這才站在兩個小孩子面前,慈祥的詢問道。

  小雨被喬桑扶著,聽聞里正的話,一下子就哭了,站在弟弟的旁邊,突然跪在地上,「里正爺爺,請您為我們一家做主啊!」

  喬桑看她的樣子,最多也就十歲,可心裡卻明白著呢。

  爹成了殺人兇手,家裡大人又被人殺光了,他們唯有依靠里正,才能活下去。

  「小雨,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家一個交代。」里正扶起她,對面前這個可憐的女娃娃保證道。

  說完,沖其他村民吩咐道,「其他人,該忙什麼忙什麼去,今兒張家的喪事咱們要替這兩個孩子辦好了。」

  「好!」

  紛紛進了院子的眾人,忙碌起來,該做飯的做飯,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上菜的上菜,抬棺、送葬的人先入座,晚飯一吃,便要把陳家三口送上山。

  現在是熱天,屍體停放不得,按理說,昨兒就該送上山,但是由於昨兒日子不好,這才只能再停棺一天。

  人都進了院子,剩下的,都是幫著里正打下手的人,一個婦人,兩個老人家,里正,還有張家兩兄妹。

  一下子空曠的起來,喬桑這才後知後覺的看見白墨辰的身影。

  村里一個年輕人站在他的身後,看樣子,剛剛是他推著他過來的。

  鄉下地方,溝溝坎坎,他們現在站著的地方,就是張家院外的菜地,可能是因為辦喪事的緣故,菜地里的菜都被拔完了,留下新鮮的泥土印和爛菜葉子。

  「對不起啊,我剛剛把你搞忘了!」喬桑走到白墨辰的面前,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道歉。

  她習慣了單獨行動,所以,在察覺危險的那一刻,總是身不由己的行動。

  白墨辰瞪了她一眼,這個小迷糊,幸好自己不是真瘸,不然,說不定哪天就被她給帶丟了。

  「下不為例!」

  呃……

  喬桑愣了一下,還以為他不會怪自己呢,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句話。

  「好,謝謝你啊,小哥!」喬桑應了一聲,抬臉對身後的男子謝道。

  那明媚的笑容,差點亮瞎了男子的眼睛。

  「不……不用!」

  結巴的說完,十分害羞的跑開了。

  白墨辰皺眉,拉住她的小手,身子靠近她,低聲道,「桑兒,在外人面前,你還是少笑。」

  喬桑沒回過神,反問,「為什麼?我笑起來很難看?」

  不應該啊,她專門對著水鏡練習了的,她笑起來,臉頰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也沒齙牙,也沒咧嘴,怎麼會難看呢?

  「不難看,太好看了,該死的迷人!」白墨辰幾乎從牙縫裡面蹦出這幾個字。

  喬桑心裡咯咯輕笑,原來是怕她笑的太勾人,招蜂引蝶啊,好說,她不笑便是。

  「小花花,晚上回去,姐對你一個人慢慢笑。」她痞氣的話語,就吹在他的臉上,比灼熱的空氣更令他感到心癢難受。

  磨人的小妖精……

  兩人調情,也知道適可而止,這張家雖然與他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是,人家畢竟是在舉辦喪事,要是太過了,便會被人認為不尊重死者。

  喬桑推著白墨辰來到就近的田埂上,看見里正已經命人潑醒了王老二。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

  白墨辰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表情,「好,去吧!」

  「嗯!」

  「王老二啊王老二,連小孩子都打,你真的是豬狗不如啊!」里正站在被綁著的王老二面前,面容痛心。

  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算了,村里人包容他,可現在,他竟然做出欺凌婦人奪人錢財殺人滅口的事情來,心狠的簡直讓他們感到心寒。

  「里正,我錯了,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證離開十里坡,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

  他的手腳都被綁著,滿身被涼水潑的濕漉漉的,躺在泥地里,樣子好不狼狽。

  喬桑走過去,非但沒有生出同情,反而覺得他這幅模樣讓人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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