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網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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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早上麥廠花和陸炳趕到白府,看到遍地殘骸時,心中就猜出了大半。

  當時人多眼雜,麥廠花不好說什麼,只是提著食盒和白朮坐在一起默默吃頓早飯,沒有開口指責或者吵架。

  十年夫妻,一切盡在不言中,都在飯菜里了。

  能夠默默吃在一起,意思就是不管發生什麼,我會站在你這邊。

  哪怕你偷盜龍體,哪怕你闖下大禍。

  正因如此,白朮醒來後連續懟他,他「罵不還口」,罕見沒有吵架。

  白朮的確不想把麥廠花卷進來——她寧可和陸炳合作,把山東曲阜道士燒旱魃之事告訴陸炳。

  白朮摸向枕邊,拿起眼鏡,剛才是「霧裡看廠花」,因為太熟悉彼此了,摘下眼鏡,十步以外六親不認,麥廠花是唯一她不戴眼鏡憑感覺就知道的人。

  「有這個原因,但不是全部。」白朮拿著一塊軟布擦拭鏡片上的浮灰,說道,「十年前你我結婚,原本就是一樁先帝為了一天之內將劉瑾勢力斬草除根而賜的政治婚姻,利用婚宴將劉瑾勢力一網打盡。」

  「婚後你我經常吵架,但因是先帝賜婚,皇帝金口玉言,不能和離,他死之後,新帝登基,人走茶涼,這話便不算數了。」

  「哦。」麥廠花淡淡道:「這十年婚姻,無論開始還是結束,都和你我無關,只是因為先帝。」

  白朮不置可否,「你和麥公公都知道我的身世,你應該明白,我一直厭惡宮廷,討厭皇宮,我本來不該進宮的,但是為了給老師談允賢一家人復仇,絆倒劉瑾,我執意踏入宮廷,不惜獻祭出我的一切……先帝一走,不管他是否死於非命,對我而言是一種解脫,我終於可以離開那個鬼地方了。」

  麥廠花頓了頓,心想:你不在後宮當司藥,並不妨礙你當麥府的兒媳婦啊,麥府在宮外又不是沒有宅邸,我的俸祿也能養家。

  我們十年婚姻,吵鬧歸吵鬧,也有好的時候,外頭那些夫妻不都能湊合過麼,你當真沒有一點留戀?

  但這種話,傲嬌敏感如麥廠花,是無論如何也說出口的,

  白朮去年提出和離,一來是厭惡宮廷,二來是為了不連累麥家,換成是他,他也會這麼做。

  一切因政治聯姻開始,也因政治而結束。

  現在,一切又重新開始了,我們會走向什麼樣的結局?

  麥廠花轉換話題,「我命人送來人參燕窩等補品,陸炳給你吃了沒?」

  燕窩喝了,人參進了陸炳肚子裡。白朮含含糊糊點頭,「都吃了。」

  不是我一個人吃的。

  麥廠花說道:「你的口供我看過,不算什麼大事,此事皇上也不想張揚出去,何況皇上還用得著我們麥家,你不會有事的。但是,關於行屍走肉——」

  白朮有些激動,「你也不信我?」

  看到白朮眼底的失望,麥廠花卻覺得心裡一暖:她還是在乎我的態度的。

  麥廠花倒了兩杯茶,一杯給白朮,一杯給自己,「太邪乎了,如果你和沐朝夕能夠留下一具全屍作為證據,都不至於到現在百口莫辯的地步。這天快黑了,按照你說的,行屍懼怕陽光,有可能鑽在某個角落不出來,天黑之後,我會命人在庭院中間擂鼓,如果有漏網之魚,應該能吸引它們跑出來捉住。」

  白朮睡得口乾舌燥,一飲而盡,「這個沒希望。如果你親眼見過行屍的可怕,就會理解我和沐朝夕為何不給自己留後路,一具行屍都不留,全部斬首。即使真有漏下的,昨晚沐朝夕吹柳葉的時候就該鑽出來了。」

  一句話里就有兩個沐朝夕。

  麥廠花淡淡道:「這個沐朝夕很能打的樣子,我驗過那些殘屍,他下手又准又狠。」

  白朮乘機推薦沐朝夕,說道:「昨晚多虧有他,否則我早已遭遇不測。他是經歷過平定寧王謀反之戰的人,不是那等一旦實戰就腿軟的世家子弟。可惜生不逢時,陸炳這個人鼠目寸光,一上台就搞排除異己,用人唯親,這種出身好,又實幹的人才居然打發去看大門,真是暴殄天物。」

  「你若惜才,可以把他招到東廠去,反正你們東廠的人都是從錦衣衛里挑選的精英。」

  白朮就像熱情的店主,把自家的貨物熱情推銷出去,因為她答應過沐朝夕,會還他「那一夜」的人情,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她可以在仕途幫他一把。

  一旦去了東廠,沐朝夕就會機會在御前表現,他出身又好,前途一片光明。

  麥廠花正有此意,但是白朮這樣不吝嗇讚美之詞的表揚沐朝夕,麥廠花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麥廠花說道:「沐朝夕是不錯,不過要看陸炳是否肯放人,他畢竟是皇上的奶兄,我不能直接去錦衣衛搶人。」

  白朮不信,「你前天不是剛剛砸了錦衣衛的詔獄嗎?」

  麥廠花應付自如,「我是為了搶你……和牛二而砸的詔獄,為一個沐朝夕,不值得。」

  提到兒子,白朮眼神溫柔起來,「他身體恢復的如何了?」

  麥廠花說道:「都是皮外傷,他膽子也忒大了,單槍匹馬闖進賊窩,我跟順天府衙門打了招呼,那群小賊今天就會打了板子發配到邊關充軍。」

  「現在他在家裡養傷,我請了夫子和他一起溫書,三天後就要進國子監讀書了,肚子裡總要有點貨。」

  白朮心疼兒子,「臨時抱佛腳有用嗎?你別把他逼得太緊。」

  麥廠花說道:「這一年你要是別太慣他,他也不至於默寫一篇《出師表》都能錯好幾處。」

  麥廠花也是從司禮監內書堂出來的優等生,翰林院學士親自授課,文化水平等同一個舉人了。

  白朮不服氣,「就我慣,你沒慣?你以前總是當好人,比我更慣他好嗎……」

  前夫前妻就孩子教育問題復又吵起來了。

  白府另一邊,沐朝夕看著上司陸炳的笑容和一桌子酒菜,覺得瘮得慌,「陸大人,您找我有何貴幹?」

  上一次陸炳對他好,給他立功的機會,差點將他害死,沐朝夕委實不想再被陸炳「提拔」了。

  我還想多活幾年。

  陸炳給沐朝夕斟酒,「無論如何,你這次立了大功,以前是我誤會了,你是我們錦衣衛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啊。」

  沐朝夕那裡敢喝!

  再跟陸炳混下去,我就是轉瞬即逝的流星了。

  沐朝夕說道:「陸大人,我這次受到了驚嚇,身心受傷,不能為錦衣衛效力了,我請辭回南京。」

  「大夫說你沒事。」陸炳拿著自己的杯子往沐朝夕的杯子上一碰,目光很是誠懇,說道:

  「以前是我不對,把你調去看大門。當時我初來乍到,從湖北安陸到京城,底氣不足。你出身好,又得先帝眷顧,欽點你從南京平調到北京,我一直以為你不服我,以後必定是個刺頭,事事阻擾,所以故意冷落你。」

  「現在事實證明,是我的短見和無知害得錦衣衛屢次受挫,在皇上面前丟臉,錦衣衛被東廠壓的死死的,你我都是吃錦衣衛這碗飯的,錦衣衛好起來,立功勞,我們才能好起來。以前是我不對,我自罰三杯,向你賠罪。」

  言罷,陸炳自斟自飲,自罰三杯。

  沐朝夕不傻,陸炳不點頭,他反正走不了,不如先應付一下,互相給個台階下。

  他趕緊給陸炳斟酒,「什麼恩恩怨怨,都在酒里了,你是我的上官,我自是聽你的。來,乾杯。」

  兩人喝到天黑,頗有些將相和的意思。

  天一黑,麥廠花果然在庭院中間擂鼓,看白府是否有漏網之行屍。

  敲了半刻鐘,除了嚇跑了樹上歸巢的喜鵲,一點動靜都沒有。

  線索徹底斷了,麥廠花正要命人撤鼓,白府緊閉的大門傳來咚咚撞門聲!

  眾人皆是大驚。

  但緊接著,門外傳來慌張的呼叫聲,帶著濃厚的山東口音,「拜(白)司藥,拜司藥在家嗎?俺(我)是王生,俺師傅是在山東曲阜滅旱魃的王道長,俺們來自山東即墨嶗山太清宮,嫩(你)還記得俺們嗎?在曲阜時候嫩給俺們十兩銀子,要俺們講過滅旱魃的事情。」

  白朮聽了,心下一沉,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沐朝夕說道:「他們千里迢迢趕到北京找你幹什麼,不會是王道長出事了吧。」

  白朮忙命人開門。

  一個小道士連滾帶爬的過來,沐朝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把揮起刀,將他隔在五步之遙,「你別靠近,有話就在這裡快說。」

  一看庭院滿是武裝的士兵,小道士嚇得腿軟,癱坐在地上,「俺師傅病了,得了和行商一模一樣的狂犬病,怕光,狂躁,咬人,聽說拜司藥師從名醫談允賢,俺就帶著俺師傅上京找嫩治病。」

  白朮急道:「你師父人呢?」

  小道士說道:「在客棧里,嫩放心,俺把他綁得嚴嚴實實的,堵了嘴,俺是來請拜司藥過去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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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士真是心大~

  評論啊評論,什麼時候能夠多到我滑手機滑到手軟都看不完,大概只能在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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