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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左文字出陣歸來,迎接他的不是女子溫柔的笑顏,而是櫻花樹下染了鮮血,平和又安然的寧靜。

  她像一個玩累了不小心睡著的孩子,在櫻花樹下小憩。

  如果沒有那將巫女服染得猩紅的血跡,如果沒有心口處艷色的血花,那大抵是一個如詩如畫般美好的畫面。

  江雪左文字卻覺得一切的聲音與色彩都流水般地褪去,唯有那艷麗到可怖的色彩,暈成眼底沉鬱的陰翳。

  ——罪無可恕。

  如果因為絕望就摧毀希望,那世間還有什麼救贖?

  如果因為黑暗就嫉妒光明,那世間還有什麼未來?

  ——我拔刀出鞘,想要守護的,可不是你們這樣的東西。

  千葉碧是在江雪左文字的懷中醒來的。

  死亡的感覺其實並不美妙,但是因為這樣的死亡無關痛癢,便讓她失了畏懼之心。

  「為何要縱容他們傷害您呢?」江雪左文字注視著她,眼中沉澱的,是一片宛如死水般的平靜。

  千葉碧躺在他的懷中,那暗色袈\\裟上冰雪的氣息,熟悉到讓她微微恍惚了起來。

  「我只是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她闔目微微一笑,那鸞鳥般美麗的女子一旦閉上那雙色彩過於夢幻的眼眸,便少了幾分神性的飄渺,多了幾分恬淡的溫柔。

  「刀劍付喪神被召喚到了現世,是為了保護人類的歷史不被修改,不是嗎?」

  「那為何保護著人類的他們,卻沒有被人類所尊重呢?」

  保家衛國的將士無論如何都令人欽佩,哪怕是最憤世嫉俗的人,也沒有資格指責這些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

  為何人性總是沾染著無意識的惡?為何利用著刀劍的他們卻不曾給予真正平等的尊重和敬意?

  同樣是「非我族類」,面對這樣殘忍的對待,心中怎麼可能不產生恨意?

  畢竟早已不是當初那毫無感情毫無心肺的鐵塊了啊。

  這個道理江雪如何不懂,或者說,以付喪神之神降臨此事,短短數日望儘自己的刃生,將曾經的雲淡風輕化作苦澀,江雪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只是……只是……江雪輕輕攬著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緊,薄唇微抿。

  「這是不對的,有違和睦之道。」

  「……他們並非全然想要守護什麼,他們更多的只是不想失去自我。」

  「只是不願變成暗墮那樣的怪物,從此失去自主的能力,連身為名物的驕傲都一同捨棄。」

  ——雖然這些依靠審神者的靈力而存在於世的付喪神,本就身不由己。

  江雪眸光微黯,那雙色彩清冽美麗的藍眸微微沉鬱,就如同將要下雨的天幕。

  ——這不是,他們肆意傷害你的理由。

  「刀劍付喪神保護著人類的歷史,我一樣是人類,一樣是被守護著的。」

  「無論如何都應該心存感激……」女子恬靜的笑容里,隱隱染上了幾分靦腆的緊張:「……就像……」

  「……就像江雪一樣。」

  不管出自什麼理由,但是因為作為人類,終究是被付喪神所「守護」著的。

  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容忍他們的傷害,甚至召喚出了他——江雪左文字嗎?

  ——可刀劍付喪神「守護」了人類,誰來守護你呢?

  ——所以,這便是我存於此世的意義吧。

  一片歲月靜好的沉默之中,千葉碧躺在江雪的懷裡,面上淡然如水,心裡卻緊張得簡直要原地爆炸了。

  #臥槽啊啊啊我告白了我告白了這個告白應該符合女神形象沒有崩吧?#

  #臥槽啊啊啊硬生生把個人私情扯成了天下大義他沒有反駁是接受了嗎是接受了嗎是接受了吧?!!#

  #江雪你最棒了你守護人類守護歷史你就是我的大天使啊麼麼噠!#

  #然而江雪並沒有聽懂。#

  #憐愛地虎摸嬸嬸熊頭。#

  大和守安定的離開並沒有成為本丸的秘密。

  在越發怪異宛如琴弦張弛欲裂的氣氛之下,千葉碧仍然安之若素,雖然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但是自從穿越後,她的膽子簡直是爆炸式的增長。

  或者說潛意識裡受到了這具驅殼的影響,隱隱約約在期待著死亡?

  若是以她以往的遲鈍程度,只怕被驅殼同化了都無知無覺。

  但是如今,在面對心儀之人的情況之下還會產生這種想法,幾乎是瞬間就讓她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死亡不過是永恆的安眠。」

  睡夢中似乎有誰,在飽含期待地低喃著這樣的一句話。

  然而,千葉碧只想說。

  #睡你麻痹起來嗨。#

  長生種族的生命漫長久遠,不想要自己產生厭世之感,除了永遠遊離塵世之外,便是要不停地為自己尋找樂子。

  用鶴丸國永的話來說:「倘若人生毫無驚嚇,心就會先於身死。」

  千葉碧是非常贊同這句話的。

  鶴丸國永是這間本丸之中第一個打破藩籬的付喪神。

  比起一期一振因為弟弟的存在而百般顧慮百般排斥,甚至撕碎自己溫和的笑靨逼迫自己豎起滿身的尖刺,鶴丸國永遠遠要灑脫得多。

  那天晚上,千葉碧回房正和江雪說笑,一抬頭卻看見窗外一隻吊死鬼,還寒慘慘地拉長了聲音幽幽地道「我死得好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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