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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玄禮在飛雪中仰頭看他。

  李長夙自以為殺人誅心,語氣中帶著憐憫:「她說了,她不願再作個太監的對食了,叫你別來了,你死了她也不會流淚,」

  「本王沒有篡改,這就是她的原話。」

  顧玄禮微微怔愣,

  隨即,他漆黑的瞳中終於對李長夙浮現了一抹殺意,仰天便笑了出來。

  他的聲音仍與旁的男子不同,沙啞中帶著一絲陰柔,作這般乖戾狂笑更叫尋常人心頭髮寒發顫,

  可殿內的林皎月聽到,只覺鼻尖酸澀,心頭堵漲。

  只有她知道,他低聲輕哄她的聲音有多溫柔。

  她被宮人們看守在離殿門最遠的地方,啞聲叫段貴妃:「娘娘。」

  段貴妃昂首站在門前,呼吸從未有哪一刻如現在滯澀。

  她們聽到外頭又起兵戈,可哪怕今日顧玄禮將這皇城中殺得一滴血都不剩,只要大周還有一個活人在,他聖上背負得亂臣賊子的罵名就洗不掉,

  他為了宣家,為了八萬宣威軍隱忍了十五年的苦,到頭來就是白受。

  進是懸崖,退是深淵,李長夙為他準備得就是這樣一個絕境。

  殿外雪上加霜,外頭兵戈聲止息一瞬,李長夙那頭的人驚喜來報:「稟報王爺,鎮國軍已進皇城!」

  沒了陸遠的鎮國軍落到李長夙手中,會成為怎樣的殺人刀,不言而喻。

  李長夙原本耐心快要失盡,聞言一振,眼見浩浩蕩蕩的軍隊殺入宮內,圍住戰場,臉上的笑容幾欲遮掩不住。

  「快將這擅闖進宮謀害聖上的刁民拿下!」

  熟知,顧玄禮笑得比他還猖狂,他直刀飛擊,插入雪地中,止住了最先的副將:

  「喂,你認得鎮國公府怎麼走吧?」

  李長夙和所有人都微微一怔,段貴妃在殿內不明情況,臉上亦出現一時失神,

  只有與顧玄禮離得最遠的林皎月,聞言抿緊了嘴唇,露出了個心酸的笑容。

  鎮國公府自聖上出事那夜後便被封了,是也,官府能證明,國公府中留存的所有東西都是此前就有,而非事後勾連偽造的。

  所以,當鎮國軍副將從府里取來一封詔書,當眾宣讀時,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感宣威大將軍宣曜滿門忠烈,含冤十數年,朕心有愧,其子宣鴻所為雖乖戾無常,亦能寬宥諒解,且宣鴻為人忠直可靠,武藝高強,特恢復其廠衛司督主之職,享自由出入禁宮之權,允,允先斬後奏……」

  李長夙接過聖旨,反覆閱覽數十遍,再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玉璽印章,腦袋裡嗡嗡作響。

  陸遠被下了牢獄,鎮國公府這些天也被封了,唯一的解釋只有,這封聖旨,是陸遠在宮宴當晚在文帝那裡求來的,只是之後事發突然,這封聖旨便被留在了府中,未曾宣讀,

  今日來看,顧玄禮也分明是知曉這件事的!

  圍繞在養心殿門口的所有人都退讓猶豫起來,顧玄禮殺人尚且能以律法處置,可顧督公殺人……

  那是奉召於天子,先斬後奏啊。

  李長夙臉色倏然煞白,難以置信看向那噙著笑的瘋子:「顧玄禮,你可知假傳聖旨是何罪?」

  「假傳?」

  顧玄禮好笑似的咧開白牙,「鎮國軍聽見了嗎,攝政王說你們將軍,暗藏假聖旨。」

  鎮國軍赫然一振,此番在將軍的府邸中搜到這道聖旨,哪怕他們不信任顧玄禮,也不會懷疑陸遠,當即各懷心思地怒視向李長夙。

  雷聲轟隆,李長夙只覺得都打在了自己的頭頂上,

  不應當,怎會如此呢,這些人竟背地裡作出這等瞞天過海暗度陳倉之事?

  難道他們早就發現自己有不臣之心?

  李長夙按捺心緒,沉聲呵斥:「顧玄禮,哪怕你當真官復原職,也抵不了你刺殺聖上之罪!」

  顧玄禮冷嗤一聲,越發覺得這位新王爺比他還像條喪心病狂的瘋狗,

  這不,明著演了?

  他齜牙冷笑:「一個殘害聖上的罪名,到底要被您用幾次啊,攝,政,王。」

  李長夙面沉如水,仰頭看向養心殿內,

  下一刻,殿門大開,風雪一齊湧進去,顧玄禮若有所感,回頭看去。

  白衣寒梅的林皎月當著這麼些人的面,不無畏懼,卻忍著畏懼,清聲喚道:「娘娘悲痛過度身子不適,遣妾身出來宣告一遭,」

  她頓了頓,故作悲痛,「聖上,駕崩了!」

  殿內殿外多少雙眼睛多少雙耳朵,原本都順著李長夙的話,默認了顧玄禮此番進宮是為了行刺聖上,可現如今養心殿的人站出來才告知聖上駕崩,那麼先前李長夙所言得,究竟從而知,從何預判!?

  但不論如何,聖上駕崩都是大事,殿外一干人等不得不放下手中兵器跪地哭喪,唯有顧玄禮與李長夙二人僵持站立,在蒼茫大雪下猶如對壘的敵我大將。

  李長夙有幾分難以置信看向殿內,

  段貴妃當真不出來,不履行承諾,替他喊出最關鍵的那句——

  顧玄禮行刺聖上,聖上駕崩了!

  他啞口,可他不甘臨門一腳被破了計劃,他摒棄了端方儀態,怒而大吼:「鎮國軍還不速速將這亂臣賊子拿下!」

  鎮國軍卻不若最開始那般好使喚了,他們守天子威儀,奉軍令行事,可現如今李長夙一個都不沾,甚至於他也有幾分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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