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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瓊看著虛弱乾瘦,但持刀的手的力道確實出乎意料的大。

  正當謝必安下狠心準備用勁時秦瓊手上拿的尖刀所指的方向突然調轉了方向刀陷入皮肉的感覺讓謝必安猛地鬆開了手,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

  謝必安往後退了半步,失去支撐的秦瓊往下斜倒在桌案上,桌案上的書墜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聲重響。

  秦瓊的頭髮往兩邊撇開,那張臉清晰無比的袒露在眾人的面前。

  失去生機快要枯萎的,但是眼睛卻像是迴光返照的亮著光。

  刀刺中了他的胸前,但那張蒼白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瘋子。

  謝必安看著秦瓊還死死盯著他的眼神。

  秦瓊搞這麼一出就是想讓謝必安背負上殺了他的罪責嗎?

  護衛那邊終於反應過來,紛紛湧上來圍在他們的身邊,但是秦瓊看樣子已經是回天乏力,刀深深扎重了他的胸前,那個致命位置。

  他是否下一秒就斷氣,只是概率問題了。

  門外的百姓也顯然被這副架勢搞蒙了,人聲鼎沸,一直在激動討論著。

  一直到現在謝必安還不敢相信之前發生了什麼,這一切實在是太突然。

  手指一動,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黏膩的感覺,謝必安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上沾著鮮血。

  是秦瓊的鮮血。

  他抖著手抬起眼,秦瓊的那一雙眼睛仍舊盯著謝必安,好像要將謝必安深深銘記在腦中似的。

  那兩片鮮紅的唇動了動,明明外面的人聲嘈雜,秦瓊聲音微弱,他還是聽清楚了秦瓊究竟在說什麼。

  「你終究還是動手了……」

  終究還是……?

  那隻沾血的手被人抓住,謝必安轉頭就看到范無咎毫不掩飾焦急表情的臉。

  金玉耳墜晃眼,范無咎在開口說著什麼,但是謝必安卻聽不清楚了。

  應該說是一切的聲音都變的模糊了起來。

  他好像掉到了一片無邊的湖水之中,只有他一人被關在深藍色的水域,和其他人隔開了一個世界。

  似乎看謝必安沒有反應,范無咎抓著謝必安的手用力了些。

  可是謝必安卻覺得周圍的一切更恍惚起來。

  潮水般的波紋在這個空間湧現,虛幻的像一個夢境那般伸手可破,直到抓著謝必安的那隻手也歸為虛無。

  謝必安的眼神冷了下來。

  他抬起手,手上的鮮血不知在何時消失乾淨,白皙光滑的似乎從未沾染上半點污穢。

  「謝必安。」

  倒在桌案上的秦瓊笑著伸手拔出胸前的刀,上面不見半點血色。

  他搖晃著起身,往謝必安一步一步走過來。

  秦瓊的那副皮囊隨著他的腳步緩緩褪下,逐漸露出當初他們所見的模樣。

  身形清瘦,面容是一樣蒼白。

  崔非雲手上把玩的那把尖刀,胸前未曾癒合的血洞嚇人,他的眼睛看向謝必安:「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在他們四周早就搖搖欲墜的場景一點一點塌陷墜落,一直顯現出當初那般的漆黑虛無。

  腳下是萬丈荒蕪,他們墜落在無盡深淵下,又像懸立夜色蒼穹之上。

  身上的衣袍也轉瞬換了一個模樣,謝必安身著白袍,是無窮的黑暗中唯一的雪白。

  他的面色冷淡如霜雪,才這麼幾瞬,他就從一個衙門的護衛變換成了神使模樣。

  聽到崔非雲的問題,謝必安眸色未變。

  什麼時候發現的嗎……

  其實一切並不可能是毫無所覺。

  以至於直到現在謝必安還無法肯定,到底是他一直沒有發現,還是說他一直不願去發現。

  九幽的巨獸陰險狡猾,竟然以他與范無咎的前世來布置為一個魘。

  甚至差點就要成功了。

  謝必安的嘴角泛起嘲諷的意味。

  他竟然有一瞬想要沉溺在這個美好的魘中。

  在這個魘中,沒有兩百年需要共飲的孟婆湯,沒有千年景色如一日的地府忘川。

  在這個魘中,他和范無咎……

  還沒有死去。

  見謝必安沒有說話,崔非雲往謝必安這緩緩走近。

  他的胸口上的傷口還是破碎的一個血洞,無法癒合,隨著時間的流逝還在逐漸擴大,蜘蛛網似的血色暗紋分立在他的胸腔上。

  像是吸收養料的血孔,正在一點一點蠶食崔非雲的這副軀體。

  「為什麼一定要是范無咎呢?」

  一直到現在,崔非雲的臉上還是單純的疑惑不解。

  他想要得到謝必安,卻也清楚這一切只是當時他壓在九幽之下的執念。

  但是謝必安呢?

  謝必安又是為什麼呢?

  明明他與范無咎是一樣的笑容,為什麼謝必安卻從來不望向他?

  為什麼一定是范無咎?

  無情的眼睫顫動。

  可是當謝必安抬起眼時,一切不可言喻的答案已經從那雙淺色的琉璃瞳孔中訴說出來了。

  他的眼睛是那般明亮,是這四面八方黑暗中的唯一星辰。

  那雙眸子告訴的答案——

  是愛。

  地府的無常應該斷情絕愛,只認義理。

  可是黑白無常二位神使,卻從來斬斷不了他們之間的情絲。

  崔非雲的嘴唇動了動,他似乎還要吐出話語來,可是胸前的血洞已經擴大到胸腔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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