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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邊開著一道縫,她走過去往下看,並沒有看到龔拓的身影。誰能料到平凡的一天,她會不期然的和他重逢?

  「一會兒讓馬車送你回去,」陸興賢上來,撩袍坐下,手裡帳冊往桌上一擱,「那條巷子是會省路,但是也偏僻,以後莫要走了。」

  他的話是簡單的閒聊,無雙卻明白人家在提醒,大概也是注意到了龔拓,把人當成尾隨她的登徒子。

  她過來坐下,半盞茶擱在桌邊:「先生一路回來,可還順利?」

  陸興賢點頭,手搭在帳本上,面色和緩:「買賣的事談下了。經過水神山的時候,我打聽過十年前的事,有些人還記得。」

  水神山,當初無雙與兄姐失散的地方。

  那日,三人隨著難民隊伍往北走,大哥照顧著兩個妹妹,明明還是個單薄的少年,一路背著無雙。彼時的無雙病得厲害,大災過後總會產生疫病,她渾身無力,蔫蔫的趴在大哥背上。停下的時候,姐姐看著她,大哥便去尋找吃的。

  也就是那時候,一夥山匪出現,將幾十人的難民隊伍團團圍住。眾人像是待宰的羔羊,哭嚎著簇擁在一起,毫無反抗之力。

  難民身上自然沒有錢財,可是架不住有年輕男女和孩子,這些人可以抓去賣掉。不想坐以待斃,姐姐趁人不備,拉起無雙就跑。

  無雙只記得當時眼前全是晃得,兩條腿根本沒有力氣。才不到十歲的孩子,又病著,她怎麼跑得掉?

  姐姐拉著她到了江邊,再沒有路走,緊緊抱著她。恰在此時,外出的大哥回來,扔下手裡的野果,拼力衝過來想護住自己的兩個妹妹。

  「哥……」無雙哭著喊,拼力想跑去找大哥,尋找一點庇護。

  一個山匪惡狠狠的出腳,將小小的她給踢進江水中。混濁的水不停往口鼻中灌著,她再發不出聲音。

  最後看到的,就是大哥被人踩在江邊,對著江水裡的她大喊,撕心裂肺:「無雙!」

  大概是她太瘦了,並沒有沉下水去,抓到一塊浮木,被江水帶到了下游。後來,她醒過來時,在一條船上,船工說是他們的主子讓人將她撈了上來。

  也正好順路,船將她送到了鯉城。下船前,她遠遠看見了船頭甲板上的少年,面向江水而站,身子修正,就是這船的主人。

  無雙讓船工轉達了謝意,後面便去了韓家……

  回憶襲來,總能揭開塵封的傷痛。無雙有時會想,如果自己和兄姐沒有失散,現在會不會生活在一起,自己還是他們最疼愛的小妹妹?

  陸興賢見無雙不說話,猜到人是在想那失散的親戚,便說道:「當年,山匪為了不留下行蹤,除了帶走的人,剩下的全殺了。是以,到今日,這件事很難查。」

  「找不到嗎?」無雙回神。

  被抓走的人,定然是賣掉了,不是奴籍就是賤籍,去哪裡找?

  陸興賢喝了口茶,又道:「我打聽到一個消息,山匪後來碰上官軍,被抓走的男丁被收進了軍隊,送去了西陲。」

  「邊關?」無雙越發迷茫,男丁中是否有大哥?就是說人活著的話,會在西陲?

  是有這個可能,十年前北越和大渝打過幾場仗,往那邊補充過壯丁。無依無靠的難民,拿不出戶籍證明,發去西陲並不意外。

  那麼姐姐呢?

  聽到陸興賢帶回來的消息,無雙喜憂參半。但是心裡的希望漸漸變大,加上之前韓承業的話,她可以確定自己有親人還在。

  回到家時,雨依舊不停。

  無雙坐在廊下,心不在焉的繡著花。

  她不知道龔拓是如何找過來的,心裡也想過要不要再逃離?心中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能離開觀州,她要等在這裡,等著兄姐回來。只要她守著父親的墳墓,他們回來時一定回去上墳,屆時就會尋到她。

  至於龔拓,無雙從開始的心慌意亂,到現在也慢慢平穩下來。

  結合之前的傳言,會從京中來一名官員,負責江堤之事。如今看看,必然就是龔拓了,他雖然掛著武將的官職,實則文也不輸,只不過年少成名是在戰場,這才理所當然的有了武職;要說讀書,他若考試,定然也會摘得功名。

  所以,他其實是私訪而來,並不能明著身份。他有重要而私密的公務,不是伯府世子,亦或是京城都尉。

  想到這兒,無雙抬臉,眼中淡淡堅定。

  她現在是曹霜,不會再回去做他的寵婢。

  。

  夜色濃重,桌邊點著一盞燈。一張張的信箋,擺滿了書案的案面。

  龔拓指尖一松,紙張飄飄悠悠落上紙堆,隨後起身,面對高大的書架。

  燈光搖著,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單,冷清。

  阿慶過來,一張張的把信紙收好,大氣兒不敢出。雖然跟著龔拓一年多,可他委實摸不透這位主子的心思。

  要說府里別的公子,就很好猜,大抵嘴甜說好話,腿腳利索點,間或出一點兒餿主意,一句話,陪著玩兒就能有賞。

  可這位世子,你對著他好話不敢說,賴話更不敢說,生生就得憋成一個啞巴。

  「她還在槐花巷?」龔拓開口。

  「是,回去就再沒出來。」阿慶咽口口水,這個問題一晚上他回了四遍了。

  龔拓一動不動,身形筆直:「那種髒小的地方,真能住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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