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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說的是龔敦,無雙收拾情緒,鬆緩了神情:「看來是位懂茶的客人。」

  龔敦,還是這般狂妄。估計也是威脅陸興賢了。

  「這個,」陸興賢笑笑,隨後輕搖下頭,「他倒是沒看貨,直接張口要最好的,說要帶回家孝敬長輩。」

  無雙眼睫顫了下,心下思忖。龔敦算算也出來快有一年,眼看現在已經十月,怕是會在年前回到伯府罷。他畢竟是龔文柏的長子,再有什麼錯,人還是伯府大公子。

  如此,心中也稍稍安定,人既然是定茶,那便是為回京做準備,不會留在觀州。觀州的清茶很是聞名,他來也屬正常。

  她安靜的站在那兒,不算明亮的光線將人籠罩,柔美得有些虛幻。

  「現在還不算太冷,改日曹姑娘和雲娘可以去家裡茶園游賞。」陸興賢看去女子漂亮的眼睛,心頭不免會快跳兩下。

  還有那說不出的香氣,總也往鼻子裡鑽,不是認知中的任何一種花香,有些淡雅的暖香。

  無雙客氣道謝,外面的事通常交給雲娘,她的性子又不願麻煩旁人,便道:「謝先生,我回去與嫂子說。」

  陸興賢單獨包了一包茶葉,是那茶罐中的好貨,塞進無雙手中,讓一定帶回去嘗嘗。

  兩人下面對了下帳,將上月的銀錢付清,這廂才出了茶莊。

  這麼會兒功夫,無雙料想龔敦已經不在,正好陸興賢要去城外,她回家的路搭了一段馬車。

  馬車停在茶肆外,雲娘迎出來,一定讓陸興賢進去坐坐,後者沒推辭,進去點了一壺茶。

  無雙見店裡人多,便想著進去幫忙燒水,後頭的水房裡也可以洗洗碗之類。

  她往裡面水房走的時候,不少人往她身上看,眼看她掀帘子進去,依舊沒有回神。

  有人知道,這家人是逃難回來的寡婦,帶著兒子和小姑,尤其那位小姑,長得天仙一樣。周邊也就傳開了,有人好奇,便會來店裡等著,但大多時候見不到人。

  無雙進了後面,往水壺裡添水,一旁是下學回來的曹涇,正在火爐旁邊燒水邊看書。

  寒門子弟出頭難,給他們的路就只有讀書這一條。

  曹涇小小年紀就很懂事,別的孩子去水裡摸魚,放上捉鳥,他總是抱著書本。

  「姑姑,這個字先生沒交過。」他小手將書冊往無雙面前一攤,一臉認真。

  無雙接過書,幫著給他解釋。如今三人就像真的一家人,彼此照顧幫助,過著平淡的日子。

  「姑姑,先生說世間的書讀都讀不完,是不是真的?」曹涇問,這個年紀正是最好奇的時候。

  「是,」無雙點頭,拿帕子幫人擦臉,「所以涇兒要努力。」

  曹涇嗯了聲,聲音小下來:「余致家有好多書,他還有自己的書房。」

  知道孩子說的是那個富家同窗,無雙想起龔拓的書房,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別人費勁千辛萬苦想要的書,他們貴族很輕易能得到,甚至是人主動送上。

  「過幾日姑姑給你買書。」她摸摸孩子的腦袋。

  曹涇開心咧嘴笑,露出一排小牙齒:「姑姑的頭髮又長了,將來涇兒給姑姑買花戴。」

  「乖。」無雙解下頭巾,順揉的頭髮散開,長度已經蓋過肩頭。

  她現在並不在意外貌如何,平平順順就好。

  。

  眼看外面雲彩越積越厚,枝丫上的葉子簌簌落著,天是真的冷了。

  宋夫人臉色不好,坐在軟榻上,捂嘴咳了兩聲:「總該給人家個答覆不是?你回府已有段時日,林家那邊有意,姑娘十六……」

  「讓娘費心,」龔拓開口,並沒有想繼續聽下去的意思,「年前營中事務多,孩兒無法抽身。」

  宋夫人嘴巴半張,剩下的話生生截斷,哪裡不知道事忙是藉口?

  她安排他議親,著實年紀不小了。可這麼久了,他總是說忙。

  「你在怪我?」她臉色沉下,心中一疼,「當日事出突然,誰也沒發現她丟下了。再回去找,也沒找到。不與你說,是因為你已經準備出使北越國,難道為這件事去牽絆你?」

  「所以,」龔拓眼帘半垂,面上無神,嘴角麻木,「她真的死了?」

  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找她,韓家,魯家,包括他想到的她所有能去的地方,可是什麼都沒有。他越找,心就越涼,不願去信找到的盡頭,是她已經死去。

  宋夫人從未見龔拓如此樣子,身上多了份死氣沉沉,沒了往昔的風發意氣。不就是個暖床的奴婢,值得他如此失魂落魄?

  真想要,憑他,什么女子沒有?

  心中不免來氣,一拍桌子:「人死沒死,你自己不知道?」

  龔拓眼中滑過一絲悲慟。是啊,他不是都查的很清楚了嗎?從她離開別院,路上的變故,牛頭崗的亂事,一切湊在一起,她泯滅在那場災亂中。

  可他還是不相信,她說過等他回來的。她那麼聽話,怎會說謊?

  他起身,對著宋夫人彎彎腰,再沒說一個字,隨後轉身離開。

  宋夫人胸口堵得厲害,眼看人就出了門去,脊背仍是挺拔的。畢竟是母親,她感受得到,這回龔拓是真的傷到了。

  在外,他還是那個人人稱頌的青年俊傑,可是她知道,他變了,驕傲的外表下,全是悲傷。無雙的消逝,終是將人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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