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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拓眉間深皺,兩步到了壁櫥, 一把拉開。所見,裡面也是空的, 一片布頭都沒有。

  他站在那兒,薄唇抿成一條線, 瞳仁中風雲翻卷, 從來隱匿很好的情緒,此刻像要衝破迸發出來。

  余光中, 角落裡安靜躺著一隻箱子,那是他幾月前讓人送回來的。現在完好的擺在那兒, 看樣子就沒打開過。

  「噠」,手釧落在地上, 刺目的正紅色在地磚上那樣明顯。

  「來人。」龔拓嘴角壓平, 聲線極低。

  「世子。」隔著連接的房門, 婆子小心站在正房那邊, 低頭縮著脖子。

  「人呢?」

  人呢?無雙呢?他的人去了哪兒?

  婆子不敢抬頭,輕著聲音:「雙姑娘,贖身了。」

  龔拓面對著空壁櫥,胸口驀的發悶,像被塞滿了棉絮,透不上氣:「何時?」

  「具體的奴婢不知,大概是太后壽誕之後,皇上開過恩典,恰那個時候,雙姑娘走的。」婆子回道,大氣不敢出。

  「呵,」龔拓鼻間一聲冷哼,「贖身?」

  是誰讓她走的?當日是不是她說,一定會等他回來?他怎就沒看出,她有一張說謊的嘴?甚至,這些日子,他想著她懷有孩子會辛苦,回來好好寵她的,包括孩子的名字,他都想過。

  贖身又如何?他想要,抓回她來易如反掌,她怎麼就覺得贖身可以一了百了?

  龔拓轉過身,看著緊閉的耳房屋門:「她跟誰走的?現在在哪兒?」

  婆子已經一身冷汗,咽了口唾沫:「回世子,奴婢真的不知。」

  龔拓一腳踹開屋門,大步走出去,留下一群瑟瑟發抖的下人。

  一路出了安亭院,龔拓去了馬廄,跨上馬背出了伯府。

  夜幕降臨,秋風乍起,枯葉被風卷著翻滾。

  馬蹄踏在石板路上,座上年輕郎君衣袂飄然,轉眼間跑過街去,徒留下一串蹄聲迴蕩。

  龔拓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騎馬出來,只知道他想把人抓回去。從來,她就是他的,不可以去別人手中。

  一路從北城到了擁擠雜亂的東城,低矮的房屋,魚龍混雜的街道。

  他牽馬走進一處窄巷,地上淌著污水。

  不遠處,一個身著儒袍的青年走來,懷裡抱著兩本書,正與路過的街坊打招呼。

  待往前幾步,抬頭看見了站在牆邊的龔拓。

  韓承業臉色一變,當即轉身離開。

  「站住!」龔拓聲音發冷,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韓承業攸地轉身,與他對視:「龔大人大駕,有何吩咐?」

  他身為一個寒門讀書人,面對世家貴籍的郎君,挺直了脊樑,語氣無有一絲崇敬,甚至暗含著譏諷。

  貴族?好聽的名聲下,做了多少齷.齪事?

  龔拓將馬韁一系,兩步到了人前,直視進對方眼中:「叫她出來。」

  這話讓韓承業一愣,眉間褶皺更深:「世子是何意?叫誰出來?」

  「無雙。」龔拓齒間咬著這個名字。

  「無雙?」韓承業冷笑,讀書人的修養讓他沒有罵出聲,「難道不是我該向世子問我表妹去處?」

  兩人對視,彼此神色複雜,敵對混在黑暗中。

  龔拓眸色一變,想不到竟是這樣的答案。無雙沒有親人,她贖身也只能靠韓家,就算不靠,韓家也會知道她的去向。

  見他不說話,韓承業埋在心裡的氣恨迸發,才不管面前的人如何高貴:「我去過伯府多次,得知她生病想探望,你們將我趕出。你現在來問我找她?世子,你們世家貴族眼裡,真把我們當人看嗎?」

  牛頭崗的事,韓承業的確去過伯府,他不可能讓進,就想遞些東西進去,可是那也不行。他甚至不知道,無雙是不是還活著。

  「她病了?」龔拓突然有種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覺。

  半年多,他和無雙之間完全沒有聯繫。一切都是他心中自以為的,以為她會乖巧等他,以為她會有上他的孩子,以為她會歡喜他對她以後的安排。

  現在回來,才發現是一場空。他見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兒。

  韓承業的眼神越發譏諷,幾乎是吝嗇的吐出幾個字:「這裡沒有世子找的人,倒不如回去問您的母親。」

  撂下這一句話,韓承業頭也不回的離去,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巷中。

  龔拓立在牆下,剛才的每一句話語像魔音一樣,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心中升騰起一個念頭,她沒了,永遠的沒了。

  想法一旦滋生,就像根系一樣越扎越深。過往事情一件件的串聯著。

  身後,別人家院落里傳來說話聲,是妻子詢問歸來的丈夫,平淡說著今日的收穫。一縷燈火從門縫透出來,灑在地上。

  從前,他回安亭院的時候,也有為他等候的燈火,還有站在燈下的溫柔女子。

  「不會,」龔拓嗤笑出聲,而後抬臉看天,「你不會回韓家,你肯定在別處。」

  。

  無雙關了窗扇,回身時,雲娘已經將門落了栓。

  茶肆不大,擺了五六張桌子,就在租住院子的巷口。今日算算,開業已經整整兩個月。

  「這天兒說涼就涼了。」雲娘洗了手,往腰間圍裙上一擦,回頭提著水壺到了桌邊。

  無雙拖了凳子坐下,往最裡頭牆角看了眼,曹涇正在燈下溫書,專心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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