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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大亂之後,必有大治。

  至今,星象里,紫薇氣盛,已經不可擋了。

  夏軍好眠里醒來,休整了一會,就繼續開拔了。

  蜀道越行越是艱難。棧道倚著刀削一般高入雲峰的峭壁而建,經過時,夏軍摸著繩索,小心翼翼貼著崖壁走,幾乎不敢往下看。

  不時還要躲避倒掛的枯松,聽著腳下傳來鳥的振翅聲,偶爾有小石子被踢下去,深淵峭壁,咕嚕嚕的細小聲音被放大了,最後不知咕嚕了多久,沒聲了。

  恐怕底下還有深淵。

  等再走一段路,水聲大了。險而又險的棧道下面,果然是浪花拍壁,急流迸濺。不要說石子,水性再好的大活人恐怕也挨不了幾個洶湧湍急的浪頭。

  而盛沐,則是利用歲虛筆先前沾的欽原血,壓住了幾條隨川流暗伏的小蛟龍,叫它們多少沒有生出事端。

  等從棧道上下來,夏人個個都腿軟。領軍拿著羊皮卷的粗陋地圖瞅了半晌,才有氣無力道:"葭萌關到了。"

  葭萌關,地當秦蜀交通要道,嘉陵江與白龍江會合之處。

  史書稱:峰連玉壘,地接錦城,襟劍閣而帶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誠天設之雄也。

  陸路上通漢中,下至蓉城,順嘉陵江而下,可達巴西重鎮閬中,可謂兵家必爭之地。

  此時自然掌控在夏人手中。同葭萌守軍打了招呼,一路至此,"護送"蜀主出蜀的夏軍總算稍稍舒了口氣。

  出了葭萌關,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昭化古城。

  而昭化古城,是連接中原與巴蜀的重要中轉地。

  等離開了葭萌關,就是差不多真正要離開蜀中的範圍了。

  春日正好,杜鵑聲聲。

  蒹葭關城牆磚砌,條石壘成。石縫間,有青苔生。

  有些破敗的城牆外,曾經是多場大戰的古戰場。而今,草木雜花在春日裡已幽幽長得很高了。嬌嫩的j□j映著古城牆的滄桑疲憊,恰叫孟旦扶著牆,哽咽不能語。

  費夫人只是默然看著孟旦的背影,她的神色之複雜,叫盛沐難以形容。

  孟旦承於先父,治理民生有道,卻是性情溫和綿軟,獨好奢華享樂,不通兵事。

  昔日,這裡應是蜀軍據險死守的地方,然而,孟旦疏忽在前,蜀軍過慣太平守成日子,軟弱潰敗在後。

  這裡終究成了夏人的駐守之地。而蜀主,一路被押解去朝拜夏主天顏。

  夏軍將士,大都是粗人,也沒耐心理什麼亡國君王的心思,休息夠了,就急不可耐的催促行路。

  臨行,有人去催促那位費夫人的女侍,卻見盛沐立在一堵城牆下,撥開花草,輕聲正在念幾行不知是誰寫在牆上的秀氣小楷。那小楷字跡清淡,用力不重,應是女子所書。:

  "初離蜀道心將碎,離恨綿綿,春日如年,馬上時時聞杜鵑。

  三千宮女皆花貌,共斗嬋娟,髻學朝天,今日誰知是讖言。"

  重新駕馬時,盛沐仍與蜀國二人同行。走了幾十里路,忽聽天上有振翅聲,一隻灰麻雀停在盛沐肩上嚌喳叫了片刻。盛沐聽罷,面露無奈,思考片刻,策馬靠近費夫人,遞給她一個嬰兒巴掌不到的小袋子,示意費夫人打開看看。

  費夫人倒了些被磨成粉末的青苔出來。

  盛沐以蜀語問道:"不知國主與夫人是否聽過杜鵑的傳說?"

  "望帝杜宇是古蜀地失國之君。"說話的卻是神色越見萎靡的孟旦,他蒼白著面孔,淡淡回答。

  盛沐道:"傳說古戰場之地與古城牆處,常有精氣升騰於此地,經年不散。而幽怨悲嘆之碧血澆灌這精氣,則能生出一種青苔,於養神有奇效。杜鵑啼血後,則最喜食此種青苔,故得以避免元氣大傷而亡。"

  盛沐沒說的是:而杜鵑啼出的血,是思故國之碧血,故而也反養此苔。

  她嘆道:"出蜀之後,國主與夫人必將一路平安。故土雖然難歸,然而終究有妻兒在畔,仍須保重。"

  孟旦悽然點頭。費夫人默然片刻,也以蜀語問道:"女郎可將遠行?"

  盛沐點頭,也有些無奈:"實不相瞞,盛某是山野之人,當日是得了家君舊友相約,替家君赴宴。中途出了意外,為夫人所救。夫人隆恩,盛某本應遠送。然而宴期突然提前,盛某不得不先行一步。"

  費夫人道:"豈敢為我二人之前事,耽誤女郎事宜。為了與夏主交代,夏軍也不會叫我二人出事。"

  盛沐取下腰間不知何時掛上的一管筆,遞向兩人:"雖說此後一路無大波瀾,但路途遙遙,難免意外。為防身,國主與夫人還是帶著罷。"

  費夫人記憶超群,一眼便認出這是當日盛沐手執的筆,不敢受。

  那筆還哼卿了兩聲,驚了兩人一跳。盛沐見周圍的夏軍沒有注意過來,斥了靈筆一句:"歲虛!"

  歲虛筆這才不情不願安靜了下來,只是左扭右扭不願靠近孟旦,努力將筆桿湊向費夫人的玉脂手,想用毫毛去蹭。

  盛沐年歲到底只有十七歲,這下再好脾氣好修養也微微漲紅了臉,稍許的手足無措後,她捏著歲虛靈筆的手暗暗使力,捏得歲虛筆嘰咕一聲慘叫,蔫了。

  她面上極力鎮定,耳朵根還是有些紅:"歲虛無禮,是盛沐管教無方。然而它品性不壞,並非凡品。夫人置於馬上的囊袋中,即可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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