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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忽見一身儒服的中年文士一跨步,現身他面前,笑道:「恭喜恭喜,實是道之喜。」

  野雲道哼哼:「酸書生,老道的徒兒都和那臭小子輪迴去了,還來道喜。」

  文帝笑道:「徒兒最終決定阻止殺道之走上岐途,說明她內心之道已經快要明晰了。豈非好事?」

  野雲道朝天浮一大白:「得,是不是好事還當兩說。」說著,野雲道倒真有些嘆息了:「她阻了殺道之將來最終走上不分善惡屠盡修仙者,以還復修仙界靈氣,平等凡的殺道痴念惡果,讓修仙界有機會走上另一條少孽之路,雖有功於天,卻到底阻成道,欠了那小子一世因果。」

  文帝道:「何必擔憂。徒兒昔年入道時所為,可見其求道之心堅定。」

  野雲道吹鬍子:「如何一樣的來,她想走的路和那殺道卻是極為近的......就怕一個差錯......」情劫也就罷了,道心之劫才是最可怕的。

  文帝搖頭:「道者,世所非之而不顧,己獨心明。」

  野雲老道聽他說著,搖頭晃腦:「唉,果然修行需時時警惕。等道者本就是凡胎,處了十年,自然也有感情,貧道險些亂了。」老道士眯起了眼:「唉,罷罷罷,也是徒兒和那小子合該的命數。那小子也是個物,修仙界那種地方,悟得出殺道來。只盼輪迴一趟,這兩個都莫要再犯混了,各得己道,各得己道。」

  修仙卷之輪迴篇一 第一章

  此時正是春風拂面而來之時。

  老坐草屋中,聽到敲門聲時還楞了一愣,走去開了門,便見一瘦弱的少年郎爬地上,仰頭看著他,正微微笑:「見過齊大夫。」齊大夫忙請他進,看著少年郎吃力地以手撐著地而行,地上拖動著斷腿,他的腿詭異而畸形地扭曲著,手掌而行,手掌已經被沙土磨得血淋淋。齊老大夫實不忍心,卻見少年郎沖他一笑,眼神明亮,笑容清朗,好似草屋外拂過過春風的竹林:「小子來送醫酬了。」說著上身撐著側了一側,露出拖地上的畸形腿上綁的一個破舊布袋子。

  齊老大夫也不推脫,只轉身放袋子一嘆,這孩子處境艱難,難為他還是記著從前一次的診費。

  少年郎正欲離去,忽聽身後的齊大夫道:「老朽近日缺了位藥童。小郎君似乎通一些草藥之術,不如......」

  少年一怔,苦笑道:「大夫,小子不過是死路上掙扎久矣,方懂一些粗淺草藥......」說著,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還是道:「何況,小子是做慣賤役的,頗有些旁誹謗處。小子並不以為雜賤不詳,卻不敢叫旁的非議污名沾了您。」

  齊大夫一愣,仔細打量少年片刻,他雖頭髮蓬亂,顯是許久未梳理,衣衫破爛,卻不知用什麼縫補了一些,面目清郎乾淨,還有些水,可見來前特意打理過。想到什麼,老大夫不由嘆息一聲:「老朽年歲已高,昔年亦是與世難合之狷狂輩,離群獨居久矣,不乎這點聲名。若他日實撐不下去,老朽這裡卻總是缺一位藥童的。」

  少年郎怔了一會,隨後也不推脫,伏身向老大夫一拜,認真道:「長者賜,不敢辭。」

  夜半時分,打更一聲聲敲著鑼鼓,一輛木輪車慢慢駛過,先是下來一五旬老者,再上面慢慢爬下來個下肢殘廢了的少年,敲了敲一家,裡面的住戶遞下來個恭桶,少年接了,接過老遞下的空桶,倒罷,放還門邊,又轉向下一戶。

  一家一戶,慢慢,那輛木輪車上是越來越臭氣熏天,夜香桶是越來越多,少年漸漸坐不下了,便自個要求他地上「走」,讓五旬老者多裝些夜香。老者看了一眼少年的腿,不忍道:「葉小郎,老頭子少裝一些夜香不打緊,不過叫婆子念叨一些銀錢,......」

  葉青艾微笑著搖頭,道:「於叔您為家計,有老小,豈可因青艾而誤事?是慣常如此的,於叔不必太顧及。」說著葉青艾還擄起袖,叫於叔看他手上的厚厚繭,只笑著叫於叔放心,道他素來耐磨。

  於叔向來心慈,見此眼角也有些酸,忙做擦汗,抹去老淚,卻道:「好兒郎,好兒郎,定是這賊老天瞎了眼,方教有此一時之苦。必有後福,必有後福。」卻刻意放慢了木輪車的車速,好叫少年莫要跟得更辛苦。

  夜色里的風還是有些寒涼了,更聲里,車輪聲漸漸遠了。

  萬家安穩眠眠夜,獨遲遲付家計。少年低低念著,望著黑夜,身上的苦痛,都抵不過那些話心底的涌動,只是把嘆息默默咽喉里。

  無星無月的夜,暗色深深津沒了林木,鴉聲都不聞了的時分,葉青艾住的地方是義莊旁邊一破敗的廟宇。其時世都視與死者打叫道之輩為不詳,因此許多眼裡,義莊乃不詳之地,連義莊的一些看護者與看守停棺的,也都避諱了,只覺晦氣。哪怕是生計艱難的,或是自認的地痞流氓一流,也不屑不願去義莊周邊謀口飯。

  葉青艾除了夜香郎一事外,也負責義莊的一些看守工作。

  昏昏的破廟裡,他靠著神台一角,另一邊則都是灰,瘦耗子偶爾踱過,就能激起一陣嗆灰。

  葉青艾護了護油燈,這是他難得的財產,接著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看起了一卷小冊子。那小冊子已是泛黃髮卷,卻可見主保護得極為小心。看了一會,葉青艾蹙起眉,想起今日所見那些百姓,不由心裡嘆息。許久,舒了舒身子,直起上身來,瞧瞧另一邊瘦耗子踱過的案角上還可見灰塵印下的爪印,不由解了蹙著的眉頭,莞爾道:「瘦鼠,瘦鼠,君思兮?數年,惟君不變矣。」看著本來悠閒的瘦鼠被他驚到,一不小心傻呆呆地立那了。不由有些孩子氣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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