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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火石間,馮奧奪過了她手中的qiang,向身後拋去。
地面上划過的金屬聲響,微弱得如狂風中的殘光,搖搖欲墜。
力量差距終究太大了。季鷺苦笑。
可就算是死,她也要乾乾脆脆地死。絕不能落在變/態的手中。
馮奧臉色慘白,心臟處的血還在不斷地流出身體,根本無法止住。
這個蠢女人竟然選擇同歸於盡。
不過也好,她徹底地死亡,西繆的那點殘念和痴心妄想也會消失。
呵,能拉兩個人陪葬。馮奧只覺得快意無比。
西繆可真在乎這個女人。為她想好萬全的脫身之計。直到最後一刻,他的意識仍然在想念她。
只有殺了季鷺。西繆的人格意識或許才會真正地平靜安分下來。馮奧避免夜長夢多,因此在他占據主導了西繆的身體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殺了季鷺。
讓西繆心死。避免日後意識的甦醒。
然而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也真是狠得下心。
面對曾經那麼愛她、她又那麼愛的男人。她竟然一點也不心軟。
西繆所謂的感情算什麼?馮奧想笑。
還是那樣熟悉分明的面容輪廓,如夜中的明月星海,璀璨奪目得令她的眼睛發痛。
喉間霎時又湧上腥甜。季鷺沒有忍,她低頭張嘴。鮮血從她的身體中逃也似的離開,她克制不住這一切。
季鷺向他站立的地方看去,卻發現自己的眼睛中的光明在漸漸消失,黑暗開始逐漸蠶食她的感官世界。
不止如此。她的意識又回到了那種充滿熟悉的前奏。
只是這次,她什麼也看不見。
意識到這一切,季鷺用手抹乾淨唇邊的血液,動作倉促。
她的神情嚴肅又專注,斂著眸,低聲叫著一個名字,「西繆……」
男人神色轉變為不可置信。他的眼神憤怒而不甘。
季鷺靠在牆上,彎著唇角,笑眼的眉梢處有種隱默的悲涼。
所有聲響在她耳中漸漸消去。她聽不見他的步伐。
他的腳步聲迅疾,很快逼近她。
男人俯下身,也垂眸去看她。他伸手撩開季鷺額前的發,露出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兩道彎眉。
他撫上她溫熱的臉頰。
季鷺腦中空白一片,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麼如驚雷般猛地炸開來了。
她艱難地抬手,想去輕輕觸碰他一下,一點點也好。
可是渾身沒有力氣。
她就像一個將死之人,無力又沉痛地,艱難感知著他。
」季鷺……」
可是她已經聽不見也看不到了。
」季鷺……」
他抱住她。
男人傷口處溢出的血潤了季鷺衣服上將要乾涸的血跡。
他低頭去吻她的唇角。
」下一次,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在她耳邊輕輕道,似乎是怕吵醒了她。他說得那樣認真而鄭重。
仿佛她會起死回生,仿佛這一切,都會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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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靜安適的午後。鳥語花香。
盎然生機的山林中漫著雨後初晴的清新味道。天空一碧如洗,繁茂參天大木與蔚藍相接,純藍深綠乾淨明亮,如詩如畫。
天光明媚燦爛,無孔不入,撒下碎金斑駁。光線透過山林樹幹繚繞的水霧,恍若置身夢境。
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驀地出現在光影中,負手而立,身形挺拔。
」季鷺。」
她一聽到就繃緊了背脊,整個人向後退了好幾步。她對他很警惕。
男人似是有些無奈地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勢。
」我是馮奧——也是海因茨。」
他小心翼翼地向季鷺走近。逆光勾勒出的輪廓線條高大,以及之前的種種,季鷺心下明白得很。
他要弄死她,還不是和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不過現在,他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們來合作吧季鷺。」
」我知道你,原本並不是西繆意識世界中具象化的存在。」
」我都知道。季鷺,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走入陰影,面容清晰地顯現。
無疑是馮奧的面容。只是,他的眼眸異色,一隻琥珀,一隻沉黑。
詭異又神秘。
季鷺不敢置信地仔細打量著這個男人。
這一幕,與她夢中所見的景象幾乎要重疊起來了。
她記得那個人曾與她說過。
他很快就會出現。
」驚訝嗎?可是說不定,西繆那傢伙的狀況比我還要差。我起碼,還能清晰地思考一些問題。」
」至於他——」
馮奧抬眸掃了季鷺一眼,似笑非笑。
」你只要一出現,他大概都會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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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之前,所見的西繆的少年時包括現在,都是他曾經真正的經歷。可以說都是他的回憶。」
季鷺神色一僵。
」精神力強悍的人控制意識世界,是可以將另一個人的意識帶入的。比如你,他令你的意識在他的意識世界中具象化。於是你,既目睹了他的記憶與過往,又參與了他的所有。」
」他的目的麼——季鷺,不言而喻吧?」他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