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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太醫抹了一把汗,深覺輕鬆的時光總是匆匆溜達著溜達著,便悄然不見了。

  幾乎是膽戰心驚的太醫跨入大殿的門檻。

  頃刻間,好似不甚捨得地在其上停留的幾息,然後才沉沉走入正殿,對著不見喜怒的墨色長袍男人俯身行跪拜之禮。

  景御帝已知前因後果,著人喚了老太醫,不過是不落分毫的確認一番而已。

  可縱是如此,親耳從太醫口中聽說那該死的藥物竟如此陰狠,臉色沉沉的男人撐著下巴,心中的怒火如煉獄般灼灼燃燒起來。

  他護在羽翼下的艽兒,竟當真有人膽敢觸怒染指?!

  陳太醫眼觀鼻鼻觀心的將自己所知一一如實稟報,驚懼交加之下,越發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正榻上的男人面無表情,也不曾教他退下,於是只好站成個樁子,絲毫也不敢動。

  殿內寂靜無聲,誰也不敢招惹看起來無甚好心情的陛下,陳太醫幾乎是數著心跳,直到——

  「砰!」殿門前一道令人渾身發麻的拖拽聲伴著撕磨地板的聲音細密的傳來。

  候著的宮人盡數垂著腦袋,只發揮著還算靈敏的耳力,聽到兵器同甲革碰撞間發出的零丁脆響。

  那是只有宮廷的侍衛,才能在紅牆內手握的銳利刀具。

  「陛下,犯事的宮女已帶到!」為首的侍衛鏗鏘並腳,對陛下恭敬的抬手回命。

  坐在正首的男人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然後利眸直直掃向攤在地上的兩名宮人。

  被等閒不出動的暗衛使以「難言」的手段,兩名宮人精神幾乎有些呆滯。

  宮人冷不丁對上陛下的眼神,下意識的打起了哆嗦,晃晃悠悠的以頭搶地,鮮紅的血絲不斷溢出,卻好似不會疼似的。

  「陛下,奴是無辜的。」

  「若是早知那賤婢有這般天大的打算,量奴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妄動!」

  使勁磕頭的宮人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那日——

  「公公可知前歲那場宮禁,實則還有些人靠著那些可憐的『運道』『手段』,險險躲過一劫的宮人如今所在?」

  「悅姑姑,您尋了妹妹很久了罷,其實她就在離您平日不遠的起居殿那座枯井之下呢,你可曾聽她日日喊冤,嘶啞哀嚎的痛楚?」

  「只要為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幫你們,莫怕,只是件極小、極小的芝麻小事罷了。」

  女人明媚的嬌顏,在當時如同取魂的深深惡鬼,心中有愧的倆人幾乎是戰戰兢兢的應了下來。

  事實上,他們不知那人究竟想要對付的是誰,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幫了這忙,能否良心稍安。

  於是只好下意識的避開緣由,以期保持內心的「可笑」安定。

  麟趾宮的事情一出,他們幾乎是下意識地隱約覺得有些不太好,果然……

  他們經手時即便再謹慎,也總避免不了落些馬腳,且那人似乎還有後招,似乎並未對這一樁不甚起眼的小小計劃看在眼裡。

  又或者說,她不曾想到會因這麼個「禮物」而因緣際會地將徹骨的惡意鋪於朗朗的陽光之下。

  至於為何挑上素日與人為善的錦妃娘娘,也只在隻言片語中聽她說什麼「不是兩輩子都同她關係好麼」「天下只你們是聰明人」「著實可笑」等前後不搭的話。

  景御帝微微垂眸,聽著下面一連串的回話,半晌嘴角揚起一抹冰涼的弧度。

  看來,是自己小看她了。

  她還真是「迫不及待」,竟這般早早地就留下了後手!

  也是,擁有記憶的她,若想在這偌大的宮廷中,找到一些「幫手」,委實不是件難事。

  景御帝溫潤如玉的笑了笑,跪在地上的兩名宮人見狀不由得放鬆了些,臉上的笑容揚起。

  景御帝眉也不眨地直直從兩人中間走過,淡淡地落下一句:「拖出去餵狗罷。」

  本以為逃了一劫的宮人只覺陣陣耳鳴,陛下說「餵狗」那便是真的半個字都不會有差的。

  這世上又有誰會將一個帝王的話當成玩笑話呢。

  男人又頓了頓,終於從腦海中挖出點為尚未出世的皇兒積些福祿,於是皺著眉頭開口:「罷了……」

  兩名宮人眼底浮現一絲希望。

  景御帝淡淡道:「賜『酒』一杯,不留墳冢,且死遠些。」莫糟了他的艽兒清靜。

  兩人立時癱在原地。

  至於「餵狗」還是「毒酒」,究竟哪個死狀更加可怖,依照陛下想來,自然是後者來得可堪入目些。

  終究是唯「死」可抵天子之怒罷了。

  第26章 陛下待妾身真好(二更)……

  景御帝出了正殿, 壓下去往心念所在的地方,近乎冰冷的眸子寒光閃動。

  在此之前,他須將如鯁在喉的「尖刺」給徹底拔除。

  他不會再給她任何的機會, 哪怕現如今她即便想做些什麼亦再無可能。

  衣袂翻飛, 幾乎在男人踏入昏黃的刑獄的同一刻, 血痕斑駁的女人便陡然抬起頭。

  許青練下意識地抬手整衫, 奈何被緊扣的鎖鏈給拖拽回去,女人也不生氣, 輕輕柔柔地笑了起來。

  若無視那一身的狼狽, 微微抿唇一笑間,確實可堪溫婉動人。

  她面容溫柔, 分外和煦地輕輕揚起一抹笑意, 盈盈道:「陛下,你可算是來看奴了。」女人語帶嬌嗔, 似乎極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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