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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說,她便不多問。

  經歷家業敗落,他人落井下石,淡墨以為自己已經練就一顆無堅不摧的心。卻在盛清和外公的葬禮上,才發覺自己過早慶幸。

  排山倒海的聲音壓過來的時候,僅僅他們兩人相依,年少的臂膀不足以抵擋所有的東西。

  她沒有能力去保護他,無法築起當年淡家敗落時,他給予她那樣的寧靜港灣。

  她記得葬禮上盛青山的生母顏冬摘下戴著的黑紗禮帽,面露憔悴,說出的話卻依舊殺傷力十足:「我認識你很多年了,青山經常對我們提起你。如今他不在了,你不能和那個殺人犯在一起。」

  淡墨當時覺得自己後背寒涼,涼風襲來吹得她全身忍不住哆嗦。

  「青山失蹤我也覺得很遺憾,但是你不能斷定他已經身亡。清和也不是殺人犯,而且我和青山僅僅是認識而已,他是清和的弟弟,對我而言,這就是全部。」

  顏冬的聲音異常漠然且理所當然:「青山喜歡你。」

  淡墨不想對面前的婦人咆哮,壓低聲音:「那是他的事。你總不會自私的認為,你兒子喜歡我,我就不能喜歡別人。請你公平一點。我以清和女朋友的身份認識他,以後也一直會以這樣的身份和他的人生有所聯繫。」

  她更加忘不了盛清和孤單的脊背在盛家人和顏家人的雙重重壓下頑強挺立的模樣。

  流言的力道那樣強大,很多謠言編造者沒有絲毫底限可言,將流言傳久了,自己甚至都信以為真。於是更加理直氣壯地將其散播。

  被污衊的人,需要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污衊別人的人,卻僅僅需要一張嘴。

  如此荒誕無稽可笑!

  那個時候,他曾經問過她:「你相信我嗎?」

  淡墨記得自己不加猶豫的回答:「相信。」

  可是後來……

  她動搖了自己的想法,哪怕事出有因。

  但那些堅守過後的分崩離析,也已成既定事實。而她一直覺得……是自己造成了那一切。

  她的五年是這樣過來的:帶著他葬身火海的認知,去轉學自己並不喜歡的醫學,背井離鄉到一個陌生的城市。

  時至今日,她仍然沒有辦法對盛清和解釋自己當年失約失信的緣由。

  就像所有人問起她為何轉系,她都無法回答。

  因為那個原因,一樣如同洪水猛獸。

  淡墨甩甩頭,最後的回憶里那些畫面都太過鮮血淋漓,她回想起任何片段,哪怕如今他還活著在她身邊,她都覺得疼。

  痛徹心扉的疼。

  那年S城某條支線的大巴車在深夜停泊中繼站的時候起火爆炸。引燃了中繼站的一片木製古樓。

  後來倖存的乘務員說,車上僅有一名叫不醒的乘客,未能下車休息,不幸遇難。

  再後來,遇難者的身份被公開,又有人在網路上留貼說……自己曾在那日機場候機大廳,看到此人徘徊遠望。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個拉著行李箱的年輕男子機場駐足數小時後沒有登機,卻又出現在客運巴士上。

  不知道他在等誰,又最終有沒有等到。

  他的那次旅途,終點又原本是要去往什麼地方。

  ********

  盛清和是處女座。

  變成言許的他,依舊留著很多當年保留下來的習慣。

  和他們在N大外的公寓一樣,他在立壁書架里擺放著各色書籍,按封面的顏色放在暗格里,黑色書封一格,白色書封一格……如此有序的排列。

  她坐在客廳里,能夠看到開放式廚房內,他走動的身影。

  五年,當初瘦削的脊背如今寬了一些。

  望著他的背影,透過那層薄薄的線衫,淡墨似乎依舊能夠看到她見過一次的,他後背上那片猙獰的傷疤。

  她記得那日他對冉苒說的話:「體會一次在大火里的絕望,也許你的自殺成癮症就能治癒了。」

  會絕望嗎?

  可她也記得當時問他感受如何,他說:「那個時候我很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我的她怎麼辦?」

  沒有他。

  這些年,她並沒有很難過,也不會總是懷念他。只不過是每遇到一個人,都會忍不住去對比;每見到一件男裝,都會忍不住去想像穿在他身上的模樣。

  她有太多問題想要知道答案。

  想知道他怎麼活下來的,想知道這些年他在哪裡,過得怎麼樣。

  想知道這些年,他的生命中有沒有出現另一個人,不會讓他空等,不會讓他失望。

  更想知道為什麼他活著,卻不早些來找她……

  她有些怕那個答案,怕是不愛,所以不想。

  她在忍不住輕薄他的時候,問過,可沒有留給他時間回答。如今,淡墨焦躁地捏自己的眉心……她沒有膽量問第二遍。

  她就是有時會這麼膽小……但是全身的血液又在逐漸沸騰,叫囂著想要知道。

  她覺得盛清和是這個世界上她非常討厭的一種生物。

  他走,將她的世界掀得天翻地覆。

  他回來,不聲不響,僅僅是站在她面前,已經讓她忍不住諂媚想要把自己獻祭,腦細胞思考到內傷,都糾結不出他的絲毫想法。

  這一個二十四小時內。

  從遇到盛欺霜的極度憤慨,到接到南姨電話後的些許期冀,再到看到那張舊照片時的難以置信和狂喜,最後到現在距離他咫尺之距的慶幸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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