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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不得任何熟識的人離開,更無法想像自己逝去。
那會有多疼……被一場大火活活燒成灰燼。
淡墨搖搖頭,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從腦海里甩出去。
剛剛,是言許推了她一把,讓她不至於被極速駛過的機車刮蹭。
從她的角度,能夠看到言許側臉緊繃的線條。
她的聲音禁不住發顫:「能站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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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鎖逃開的速度太快。
等到淡墨緩過神來,已經只剩她和言許在山腳下的停車場。
沒有別的辦法,他手臂受傷,只能她來做司機。
她一路上神情緊繃,眉梢壓低。
言許看著她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突然覺得手臂上的傷,似乎不那麼灼熱了。
她的唇近在咫尺,她的眼盡在他眸中。
他全部看得到,卻看不清她那顆冷靜的大腦和她躍動的心底,到底刻畫了些什麼。
逼仄的空間,咫尺的距離。本來應該和曖昧相關,因為她,卻只剩熟生分明。
言許自嘲地笑:「你這算是發揚對同胞的熱心腸,愛心?」
淡墨看著他被地面擦碎的衣袖:「謝謝你。」
他藏住眼裡的暗涌:「不用謝。我並不是樂於助人,我剛才只是……樂於助你。雖然你並不稀罕。」
淡墨沒了聲音。
他又笑:「你一定很擅長冷戰。」
淡墨用眼角餘光看他,腦海里卻是記憶里的畫面翻湧。
冷戰嗎?她有生之年,和盛清和的冷戰,從來無法超過二十四小時。
他是那樣一個人。
吵完架,依然和往常一樣給她留天氣預報;
吵完架,依然回到公寓裡睡那同一張床;
吵完架,依然會在每天睡前和醒後,讓她聽到他的那句晚安和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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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式薇實在無法對面前的女人道聲安好。
她蹙眉的功夫,對面那人好像又笑了一下。
極盡諷刺、挖苦、鄙夷……
紀式薇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崔夫人,或者說你喜歡我直呼你的名字喬偃月,還是我該叫你喬小姐?」
她笑顏明媚:「在我小叔叔的描述里,我知道他有一個上進的同學喬偃月,出身貧苦,卻很勵志,很上進。」
「我想那和我知道的喬偃月不是一個人。」
喬偃月一字一頓,抿了一口面前的藍山咖啡:「我坐在這裡,並不是以你小叔叔的同學的身份。」
紀式薇點頭:「我知道。那你是以什麼身份,崔亭的同學?我想你更願意以崔亭的繼母身份坐在這裡。畢竟不會有並不熱絡的同學,聽到老同學想要結婚,就忍不住出來見他的新娘。」
喬偃月微曲手指:「崔亭真是把你慣壞了。」
「不怪崔亭」,紀式薇看到自己擱置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上面顯示崔亭的姓名,「我做人從來奉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四年前見到崔夫人,我對自己淋得那一杯咖啡記憶猶新」。
喬偃月眸色俞冷:「這麼說,你想再淋一杯?」
紀式薇的目光依然有溫度:「你是崔亭的長輩,我理論上應該尊老。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喬偃月本就沒想拐彎抹角:「和四年前一樣,你配不上他。」
「所以讓我滾出崔亭的世界?」
紀式薇看著手機上不斷閃爍的那個名字,對面前的喬偃月笑:「謝謝你不是崔亭的生母,不然我會很遺憾,得不到他母親的祝福。」
「我不是四年前的包子,而且我本來就是個壞姑娘。」
電光火石間,紀式薇端起喬偃月面前的咖啡潑在她身側那一畝三分地上:「我不隨便潑女人。勞煩崔夫人過會兒給服務生多些小費,他們清理地板,並不容易。」
紀式薇已經看到不遠處崔亭向咖啡廳走來那道頎長匆忙的身影。
「崔亭即便不是我的,也不會是你的。喬偃月,你既然做了他的繼母,就別再妄想干預他的生活。」
「崔亭耐心並不好。」
「這是我善意的忠告,當然,你非要認為這是我惡毒的囂張聲明,我也沒辦法反駁。」
等她話落,崔亭已經疾速而來,一把將她扯到身後。
他眼中散著暗沉的光,透出明顯的不悅。
喬偃月看著他,立馬起身。
她那句「崔亭」的崔還沒脫口,崔亭已經扯著紀式薇離開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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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崔亭一言不發。
紀式薇戳他的臉:「消息很靈通啊?」
崔亭沒理會她的小動作:「喬偃月說什麼了?」
紀式薇挑眉:「她可能真得老了,還是當年的老生常談。」
崔亭凜冽的眉峰終於開始舒緩:「你這是拐彎抹角強調我比你老嗎?」
紀式薇搖頭:「天可憐見。我只是希望你這雙慧眼多看看我,我剛剛可是被她欺負了。」
崔亭摸她腦袋。
紀式薇很受用:「她剛剛打我了。」
崔亭笑:「那樣的話,剛剛那杯咖啡就不是潑在地上了吧?」
果然騙不了他,他對自己太過了解。
紀式薇揪他手臂:「太可惜了。她為什麼不按照慣例扔我幾十萬、幾百萬的?我要是撕碎揚散在她面前,好歹也能體現出我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有品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