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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式薇真得就這樣將她扔在路邊。
淡墨沒急著攔車,沿著路邊的人行道走。
石板一塊塊往前不斷地延伸,路燈一根根安靜地矗立,車燈緩緩划過長街。
除了她現在是孤身一人之外,每一個景像,都和記憶里的那一天一樣。
她在S市出生成長那些年,也只遇到過那一次大堵車。
不止舉步維艱,可以說是交通完全擁堵停滯不動。
那個時候,盛清和將她從車裡拉出來,他們牽著手拋下車跑到路邊,而後他蹲下/身,留給她那時他尚稚嫩卻一樣寬闊的脊背。
他背著她走了那樣長的路。
從聊起初見時的互看不順眼,到聊到以後會有多少兒女。
是該說那時天真愚鈍,還是該承認今日現實涼薄?
一個人,路也還是應該走下去。
沒什麼不同,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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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卻總有些事情和自己過不去。
當索鎖再度沖自己擠眉弄眼的時候,淡墨已經知道門後即將推門而入的那個病人是誰。
他臉上還是掛著清澈見底的笑,讓她醞釀出的情緒,瞬間消解,無處發作。
她不是外科醫生,不能問他哪裡受傷哪裡痛,可是和他的交談似乎也從來不會冷場。
因為他總是自己先尋找話題:「淡醫生,我是言許。」
他再度自我介紹,不知道是為了加深她對他的印象,還是他平日裡就有這樣的習慣。
淡墨點點頭。
言許隔著兩臂之距看她,眉眼完全彎成兩座橋:「我這幾日總是會心跳加速。」
他手指戳向自己心口:「它很不安分。」
淡墨眼底泛起一絲漣漪,低頭看自己拿到的他的預約卡:「言先生,心臟內科在樓下。」
「我已經搞清楚原因。」
「見到你的時候,它才會跳動加速。」他好像永遠能夠嚴肅認真正經地說出那些並不尋常的*的話。
淡墨皺眉,這意思是她是他的病?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他耳朵一紅。
「淡醫生,我並不想變成你的困擾。但你一定喜歡過人,知道人有時候會情不自禁。我希望自己矜持、希望自己高冷、希望自己能不被任何人和事物牽絆……可是沒辦法。」
他自己尷尬地笑,撓頭:「有難度。」
「我好像把自己的理智在來這裡的路上,丟進太平洋里去了。」
他擺在人眼前的是那樣無辜的眼神,淡墨不知道自己是該下剪把他的期望剪得絲絲縷縷,還是拿刀一刀切更好。
「我不是來問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我知道你工作很忙。」
他不想耽誤她過多的時間,站起身準備離開:「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說在追你,真得不止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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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式薇發現,崔亭那句他是等等的爸爸,不止是說說而已。
等她牽著等等抵達餐廳,他已經站在旋轉門前迎接。
他的眸色無比柔和,笑著看了看等等,然後輕吻她的額頭,最後將等等抱起來,牽著她的手進入餐廳。
紀式薇不知道他又跟姜姜說了些什麼。
今晚小姑娘表現得無比溫順配合。
給等等拉開座椅,給他擺好餐巾,儼然一個小媽媽。
在等等的認知里,崔亭還是路上打過一個照面的崔叔叔。
她醒來不過三月,他回國也不過一月。
紀式薇不知道該怎麼對孩子解釋,只好把這個問題踢給崔亭解決。
她永遠視高崔亭的能力,卻低估了從小缺失父母長大的等等的洞察力。
剛落座,他就拉拉自己的衣角,聲音奶氣十足,問得自己舌尖打結:「小七,崔叔叔是爸爸嗎?」
第5章 狂躁症
第五章/狂躁症
崔亭的確有搞定等等的能力。
他不過飯間帶著等等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等等就已經開始對他投懷送抱。
紀式薇知道自己不該吃醋,她甚至拿不準自己是吃崔亭的醋,還是吃等等的醋。
小孩子總是容易疲乏,回去的路上,等等就撐不住睡著了。
姜姜個頭兒比他高很多,這個時候在后座很自然地把等等的腦袋摁到自己的肩頭上。紀式薇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偷捏崔亭的胳膊。
小姑娘過去把她當作搶了摯愛的死敵一般作對,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下車以後,崔亭告訴姜姜等在車裡別亂動,自己抱著等等一直將他們送到紀家門前。
她忍不住問崔亭:「你給等等灌什麼*湯了?」
崔亭碰碰等等的臉頰,放輕聲音:「和給你灌得一樣。」
她伸手接過睡得人事不知的等等:「戀童癖?你這變態程度也夠可以了。」
崔亭定定看著她的眼睛,給她一個柔和的擁抱:「老牛啃一棵嫩草是啃,兩棵也是啃。不是說我已經崔郎半老了嗎?不抓緊啃,怎麼來得及。」
他突然放開她,輕推她的肩,目光卻越過她看向她身後:「帶等等進去吧。」
紀式薇順著他的目光一轉身,就看到自己大哥紀格非立在門前照燈下,面色不愉,目露凶光。
她還沒開口,紀格非主動應允:「放心進去,我這次一定不打他。我這樣一個傳統的善良的好人,基本的尊老常識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