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崔亭的聲音還是和過去一樣,清越的男低音,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要堵死他的嘴:「那種男人你也睡?」
他眼底的諷刺太過赤/裸,紀式薇想看不到都難。
她睡了那個剛和另一個女人離婚的舊愛嗎?她是真得不記得了。
這個話題沒法繼續,她只好主動轉移:「不說這些煩人的,江淮——我是指品行正常的那個,知道他殺了自己的妻子以後什麼反應?」
「求死。」
紀式薇再度唉聲嘆氣:「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們抓捕他那天,他還在給他老婆準備生日宴,等她回來。」
眼前又閃過那雙絕望哀傷的眼睛,淡墨心底五味陳雜:「死,可能是江淮現在最能接受的結局。我擔心的是,遭遇刺激,萬念俱灰,他會放棄自己。那些品行不端的人格進而便會反噬吞掉江淮,剩下那個暴虐無度的蘇敬,或者是仇恨社會的夏奈。」
和摯愛死別,那種痛她曾經歷過。她知道那有多大的摧毀力。
江淮拼盡全力也不能洗刷妻子簡方寧死於他手的事實,就像她無論如何都忘不掉五年前S市那場燒死盛清和的大火。
沖天火光,從她眼前燒進她眼底,將她記憶里他的輪廓都灼燒的一乾二淨,讓她忘不掉他,卻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來他的模樣。
任她催眠求索,嘗試各種方法醫治,始終記不起那張臉的輪廓。
南姨為怕她傷心,扔掉了事關盛清和的一切,她們搬遷安家N市,此刻即便他復生出現在自己面前,只怕自己都是對面不識。
而身陷囹圄的江淮,又有誰能替他扔掉事關簡方寧的一切?
*******
紀式薇送淡墨回醫院,就帶著寄存在她同事徐行那裡的兒子等等離開。
她人走了,徐行還是一副望眼欲穿的姿態,目光盯視著她離開的方向,不曾轉移,看起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淡墨雖有不忍卻最終還是忍不住補刀:「徐醫生,小徐?阿行?」
徐行抬頭無辜地看著她。
淡墨正正經經地說,帶著語重心長,帶些無奈:「別再惦記紀式薇了,她一直有喜歡的人。」
徐行拳一攥,眼裡冒火:「我願意。」
淡墨叉腰看他,喲,溫吞的徐小爺原來也會發火。
********
淡墨一回科室,實習生索鎖就念叨著有個人掛她的號。已坐在候診室里半日,非等到她回來不可,趕也趕不走,堅稱自己有病。
「神奇的是,他連名字和你的名字都像是雙生。」索鎖還在她耳邊念叨。
淡墨隨口一應:「嗯,他叫什麼?」
「言許。淡醫生,是不是和你的名字很搭?淡墨 and 言許。可惜掛咱科的全是精神病啊,可惜是個精神病。」
最近流行堅稱自己有病的患者嗎?上周徐行碰到一個,自己這又來一個。
淡墨深吸一口氣,不知道這一個會不會無法溝通,直接砍向自己來個血洗科室刷新社會版新聞。
她點點頭,實習生索鎖就去招呼那人進門。
淡墨將散發束起來,穿上白大褂。等她收拾好,來人正好推門入內。
淡墨瞪大眼看著來人,不禁唏噓,如此樣貌非說自己有病的人,絕對是暴殄天物。
她看著那人落座,對她掀唇微笑,聽他自報家門。
「你好,我是言許。」
淡墨喜歡問診前和病人先閒聊幾句,這次也不例外:「聽說你在醫院等了很久了。」
「是,等你。」
淡墨沒想到他答得那麼乾脆,接著問:「為什麼等我?」
「要等到你。」
她心頭一跳,不由得抬首直視他的眼睛。
很深邃,好像能吸納萬物,包括她。
她挪開眼,不再問。停頓的功夫,他自己再度開口:「上周五,上周三,上上周五,上上個周三,我都在外面的走廊里。」
「做什麼?」
他笑笑,很滿意她的問題:「等你。」
「我們之前認識?」淡墨捏捏眉心,問他,滿是懷疑。
他一直看著她,毫無顧忌:「你不問我為什麼等你?」
淡墨後背一僵,跟隨他問:「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淡醫生,我在追你。」
一瞬間,淡墨覺得訝異,也覺得可笑,忘了醫德那個東西:「你的舉動看起來似乎真得是個精神病患者。」
言許點頭,竟也承認:「是,我有精神病,你正巧是精神科醫生。我們很般配,日後還請淡醫生多多關照。」
第2章 情愛妄想症(DeClerambault)
第二章/情愛妄想症
近半年,淡墨很少會夢到盛清和,所以他偶然入夢,她連夢裡的每一絲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不敢忘,忘了他的模樣,竟然傾其所有都記不起來。而她也不敢回S市故地重遊,只好自己想像。
夢裡雨簾密布,雲霧低垂。
忘了帶傘,她百無聊賴地站在書店檐下等雨停。
突然視線內蹦進一顆石子,一抬頭,就看到他撐傘從風雨里走來。
她一躍貼到他身上,他卻不停地往下拽她,恨不能退避三舍。
她知道他生氣,氣她陰天不知帶傘,氣她降溫不知添衣。那個時侯他那麼囉嗦,比南姨對她的囑咐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