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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勢漸大,濺了檐下的她滿身水污。

  以至於那個頂著風雨姍姍來遲的人,和他的傘一樣,被衛如蘇徹底嫌棄。

  他撓頭,她轉身。他來哄,她捂耳。

  「我沒錯,你不能不理我。」

  她的耳只是虛遮,自然聽到他的抱怨。如此還能理直氣壯,的確是他的作風。

  「不過可以體罰。」他很快撲了過來,她的氣力不足掙脫,懊惱地瞪著他。

  最終還是他眼尖,發現了不知是被劇組遺棄還是道具師遺忘的一輛自行車。殷勤地邀她上后座,踩著除了乘客和司機不響哪裡都響的單車上路。

  「真有你的,自行車能騎出拖拉機的效果。」

  傅青城作勢回身打她,被她靈巧閃避。單車在濕滑的石板路上卻失控起來,傅青城有做肉墊的自覺,卻無比相信自己的行車技術。

  於是,最終衛如蘇和車子被他甩到了路面上,以一種突兀而難堪的姿勢。

  唯一的那把傘在雨中滾跑,衛如蘇抹一把被雨簾打濕的臉頰,看到傅青城一臉挫敗蹲□捧起自己擦破皮肉的腳踝。

  「疼不疼?你從我身上隨便哪個地方剜一塊兒下來好了。」

  她一隻手掐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下移摸到某個凸起:「為了我下半生的安逸,那就剁了這個。」

  年少時這樣愛一場,愛到痴傻,雨天在二輪車上顛簸摔跤,從不曾有過的狼狽。此後經年,卻也再沒有一場大雨,滑過那年的屋檐和青石板,點點滴滴沒入心之深處。

  年少的衛如蘇,也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她有一個滋生已久的願望,未來某一天,定要她上他下蝕骨糾纏一番……

  是夢終究要醒。

  相思過來敲門的時候,見到她衣衫微皺,未蓋絲履臥在床上,收起溫暖的笑臉,眉頭死死皺在一起。

  「多大的人了,不懂照顧自己嗎?讓你男人知道,受傷的會是我,這道理你是真的不懂吧?」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衛如蘇看了相思半餉,幾乎已是魂魄出竅。

  相思眉頭又緊了一分:「午飯在桌上,起床換好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連她的意見也不需要徵詢,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動不動跟在父母身後喊著「如蘇」、「阿城」的男孩已經長成了而今悶騷的大樹。

  **

  從前那個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會全身疼痛的衛如蘇,現在已經換了副金剛不換之身。

  推開門,嬌小的聽安趴在傅青城懷裡睡得安恬。衛如蘇眨了眨眼,看相思皺著眉把妹妹從阿城懷裡摳出來抱走,然後關門消失。床上的男人未醒,也可能是未睡,只是意識昏沉。

  衛如蘇踢掉鞋子,蜷縮成聽安之前的姿勢,抱著男人的頭拉到自己的胳膊上,撥一下,讓他靠在自己心臟的位置上。

  她的心跳,和他的呼吸,和諧地共融。

  衛如蘇看了他許久,拿起纖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畫著他的眉,他的眼。

  一筆一停,想要更加深刻地留在記憶里。

  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懷裡,真好。

  **

  那一年的R市市立醫院,高級病房的醫生和護士都知道707室有個不安分的病人。

  不安分地夥同自己依舊稚嫩地兒子,招惹全院適戀適婚的女醫生女護士。

  吃藥的時候萬般不配合,對著無糖衣的藥片眉頭皺得死死的,一旁707室的兒子同樣皺著眉,連蹙起的弧度都別無二致。

  只等那個來勢洶洶的女人吼一聲:「怕苦嗎?不如我們明天嘗嘗黃連的滋味。」

  打針的時候也總是各種掉鏈子,扎針時回血流進點滴瓶時笑得盛放,拔針時卻撕心裂肺的嚎叫,連兒童部的7歲小孩都不如。

  只是每當這時,原本看到回血臉色暗沉的女人根本顧不得沖護士發怒,一臉心疼,看到拔針後留下的青紫手面,硬生生忍下對護士技術的質疑,溫柔地執起那隻手,只差吹一口氣,呼呼不痛。

  住院那會兒最危險處一日一險。某天碰巧她生日,相思望著那個躺在病床上瘦得憔悴的身影,陰陽怪氣撇了句:「老大不小了,真是矯情!」

  卻還是乖乖回了家,按那人吩咐,把年少時某次陪著阿城去命中他這個「私生子」的地方帶回來的那一打「廣告」翻出來帶到醫院裡來。

  那些明信片背面布滿世界各地許許多多的景致,每一處,不是他爹阿城鍾愛之所,就是他媽如蘇嚮往的地方。

  大樹相思站在病床前,看他媽忍來忍去沒忍住,一拳側搗打在他身上,卻撲在他爸懷裡哭得酣暢淋漓。

  「我還沒死呢?你不要像成了寡婦一樣哭得這樣淒悽慘慘戚戚。」阿城的聲失了往常的平淡清朗。

  「再說一個死試試,說一次離一次!」如蘇的聲音里也夾雜著哽咽的喑啞。

  「這些地方我們還沒有走遍,我一直想把你和我所愛的每塊兒土地都刻上我們一起踏過的印記。這麼偉大的願望還沒有完成,我哪裡捨得離開。」

  「我最討厭男人煽情。」

  相思眼見如蘇把鼻涕眼淚全蹭在他其實有潔癖的老爹阿城身上,拖著萬分好奇盯著爹娘的妹妹又一次出了病房。

  聽安很是不滿:「我還沒搞明白如蘇和阿城到底在幹什麼?」

  「大人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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